菡萏院里的栀子花大朵大朵地开得十分亮眼,洁白的花瓣飘散出香甜的气息,随着风儿飘进了秦念西的心里。
严冰在廊下就着一碟子盐水煮瓜子,看着本画本子正津津有味,见得秦念西一脸悠然,自自在在走进院子,穿过回廊,往正屋来了,边走边四下打量,和丫头论着,哪处的栀子花开得更热闹,只笑不可支:“你这丫头,好似这不是你家,倒是去了处陌生的地方。”
秦念西眨着眼睛笑道:“可不是陌生得紧,婶婶住的这院子,一年四季花团锦簇,香气扑鼻,叫人心旷神怡,我原来哪里知道有这好处,早知道,一定先住了这院子。”
“敢情是婶婶抢了你的好,你放心,早晚还给你。你这样的小姑娘,就该住这满是鲜花的院子,才能显出花一般的年纪。”
“婶婶不若让人带信去让蒋家叔叔来接了你去,让我也好早点享受一回这院子。”秦念西笑着眨眨眼道。
严冰愣了一愣,随即说道:“你是说我这病,是好了?可以下山回家了?”
“瞧瞧,住再怎么花团锦簇的院子,婶婶还是想家呢!幸亏清风院还有这处地方,不然婶婶只怕早就耐不住了。”
“你这促狭丫头,成日里拿人打趣。你让我回家,又说三道四,那婶婶便不走就是。”
“我倒没什么,这花年年都开的,只怕我蒋家叔叔不答应。”秦念西笑着道。
二人在一处说笑了一会儿,秦念西又嘱咐了一些易受孕的法子,还说了一些孕中的养生之法,又拿了本册子给严冰。
严冰拿着那册子细翻了翻,见写的俱是些月事前后、备孕、孕期、产后、哺乳时的食谱和注意事项,林林总总,好几十页。她一边翻着那册子,一边心思飞快地转动,突然问道:“这册子里好些要注意的,膳食的做法和吃法我往常竟从未听说过,俱是你为婶婶特意想出来的?”
秦念西不以为意道:“是啊,这是医嘱哦!婶婶照着阿念写的这些来,保管错不了。”
严冰却十分认真说道:“婶婶的意思是,这是原本哪个典籍上就有的,还是阿念你自己琢磨的?”
秦念西眨眨眼道:“少部分是从一些医案上总结的,还有些是从医理上推敲出的,膳食这些是根据道家药膳的设计变化而来。”
“那这册子是不是只婶婶能用?”严冰一脸慎重问道。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婶婶想给谁用给谁用呗,反正绝大多数女子都适用,但凡事总有个别吧。”秦念西失笑道。
哪知严冰却突然非常严肃认真地道:“阿念,你真是,你知道你这册子对天下女子来说,有多少好处不?婶婶自问见识不少,这里面好多事竟是闻所未闻,还有好些你之前于我说过的女子初潮、月事时的一些学问,你想过没有,若天下每个女子都能知晓,咱们女人该少受多少苦?”
秦念西听了眉头直竖了起来笑着摇头:“婶婶不需如此哄我,这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而已。”
“阿念,婶婶可没有哄你,婶婶只问你,你这些学问,是不是越多女子知道越好?”
秦念西点点头道:“多知道些总没错,虽说每个人体质不同,但到底大同小异,比如女子避寒凉这些东西,都是一致的。孩童养育上,也是大差不差的……”
严冰十分郑重道:“阿念,这可都是大学问,你可想过,把你所知这些,尽皆录下来?”
秦念西点头笑道:“我倒有些想法,比如,这膳食方子,得有南北之差,精贵食材和普通食材的都得有。那些注意的事项,倒可以从小儿写起,甚至连生长发育,强身健体都可以写写,那就涉及哑科了。然后是初潮、月事、房事、孕事、产事、哺乳、小儿膳食……”秦念西只扳着指头数道。
严冰打断道:“你若要这么写,只怕需得天长日久,不若分门别类,你就先简单把你给我这份再前后补补,实用就行。还有一条,上赶着可不是买卖。”
秦念西失笑道:“阿念何曾想把这个,变成一桩买卖。”
严冰瞥了她一眼,才道:“你就说,那医家收诊费,是买卖吗?”
秦念西略顿了顿,才笑道:“认真论起来,是买卖,也不是买卖,婶婶的意思,阿念明白了,待阿念回去再细琢磨琢磨。”
严冰见秦念西已是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说,只把她送到院门口,看着她迈着细碎的步子直往观中去了,才回转身,细细去研究才刚得的那册子了。
秦念西先去了杂院里,有几日没有来给那小童施针了,总是份牵挂。
才进得院中,就闻到一股子好特别的油煎香味儿。走得近了,才见那小童就坐在自家灶房门口的小凳子上,眼巴巴看着他娘在灶上忙碌着。那香味儿可不就是那灶上传出来的。
那小童听见脚步声,回转头看见秦念西,眼睛一下就亮了,笑着喊道:“姐姐来得可正是时候,我爹今日在山后头小溪里拦了好多小虾,我娘正给我炸虾饼子吃。我娘炸的虾饼子可好吃了,姐姐一定要尝尝。”
孟娘子在灶上听得声音,忙从那灶火里扯了根柴出来,把火弄小了,才从里头钻出来道:“小师傅,不对,是姑娘,姑娘来的正正好,我炸了这虾饼子想说送给姑娘尝尝。”
秦念西笑道:“好,真是香得很,我这都闻了一路了。待会儿一定尝尝,大娘先忙,我去给阿升诊一诊。”
孟娘子也不多客气,直点头道:“有劳姑娘了,我这灶上怕糊了,这东西就是图个新鲜,搁久了不好吃。”
秦念西牵着那小童的手,自去了屋中,细细诊了一遍,问道:“阿升是不是最近吃得多了,睡得也好?”
“是呢,阿升还能和母亲一起走好远的路了。隔壁阿婆说阿升的头发都长黑了。”秦念西看那头发,与从前的枯黄稀少相比,可不是密了也黑了。见那小童眼睛亮闪闪地,便笑着道:“阿升很快就能好了,等好了,阿升就可以和爹爹一起上山了。”
秦念西正盘算着,应当很快,便可以给这小童行针了。
那孟娘子从厨房里端了一盘子虾饼过来,听得秦念西说儿子快要好了,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拿了那盘子直往她面前,殷勤地让着她道:“姑娘快尝尝,阿升说我炸的虾饼最好吃,往常也不能多吃,一回吃得半个都不舒坦……”说着又忍不住要落泪。
秦念西见那焦黄中带着一层淡红的虾饼,汤勺那么大一个个地,轻轻咬一口,外酥里嫩,鲜甜得紧,应是用了面粉和了鸡子,加了些盐做出来的。那嫩河虾的一点点虾肉全是嫩嫩的,外层的虾皮十分酥脆,火候掌握得真是好。
秦念西和那小童一起,慢慢吃了一个,直点头道:“大娘手艺果然好,只我们这回先吃这一个,等下晌,阿升再吃一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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