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老祖看他神色,才叹了口气道:“你等也不必妄自菲薄,若此番我没有因瑶花而入旌国,面对此毒,只怕也是一般愁眉不展。”
“世人都道瑶花为圣药,却又有几人知瑶花要如何用,才能彰显其不凡之处。我也是多次潜入那产瑶花之处,不知用了多少瑶花,才知此机。”
众人见得张家老祖终于要说明那两株瑶花的事,都忍不住屏声凝神。
“用稹根与瑶花根制过的瑶花,可解百毒;用瑶花枝叶制过的瑶花,可将瑶花药力发挥到最大。一山,你那瑶生丸中用到的瑶花,若用此法制过,当能比如今之效用,增加十倍不止。”
“我拿这两样显于人前,实则是推测毕彦知晓这整株瑶花和稹根之妙用,但现在想想,他们为了能多收瑶花,采摘时,是只取花不采根茎叶的。”
说着又看向秦念西,颇为欣慰道:“本以为我君仙山数百年基业,要遭受前所未有之危机,却未曾想,被阿念这一手针术所破,便是我不回来,想必也不会有事。如今山上山下,一派秩序井然,你们个个都堪大用,我心中积年之愧疚,总算得解一二,甚好,甚好……”
众人此时才明白张家老祖的打算,先示瑶花于人前,君山药行得药之后,这药之来路便过到明处,到旌国王子上山之后,他自会现身制药,如此,既不坠君山药行之名,也能避免药材来路不明之祸。
若是那毕彦知晓此两味至药之用,也可用此事,对其示警。
以张老太爷为首,太虚和胡大先生纷纷起身,躬身长揖行礼,秦念西忙跳起来,也跟着屈膝。
张老太爷声音略显激动:“三叔思虑之深,着实令侄儿汗颜。自父亲仙去之后,侄儿勉力支撑,然侄儿之才,着实平庸,幸先有洪平真人扶助,后有太虚真人和胡大先生相佐,才算勉强守成。如今三叔归来,晚辈们皆是感念上天之恩……”
张家老祖听到此处,忙摆手道:“你放心,我不走了,有小阿念在,这山上,都也呆得。从今往后,阿念就交给我了,这样聪明天成的小丫头,没得被你们这群木头给耽误了。”
几人听得张家老祖好话不过三句便回原形,立时放下心来,有这么个老人在家坐镇,瞬间觉得底气都足了不少。
张家三叔那本事,从年轻就极不寻常,若不是一幅荒唐性子,又怎会不过经了一点挫折,便离家出走至几十年渺然无踪。
只这几句话,说得秦念西极为尴尬,连忙走开,重新端水沏了茶,又把话题转到阿升身上。
太虚真人听完,蹙眉沉吟半晌才道:“你是想试着授艺与阿升,若能得成,便可挑选适龄童儿,用先破后立之法,广传玄黄针法于君仙山?”
张家老祖笑着点头道:“果然还有个明白人。”
太虚真人却道:“关键是即便能学成此针,可针就那一支……”
张家老祖瞥了太虚一眼道:“所以说,人还是要到处走走,才能增涨见识,我在海外飘零许久,曾在海西一处岛国见过类似材质之金属,并不稀罕,可以派人行船过海,前去采买。”
秦念西立时大喜过望,她可太喜欢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老祖宗了,只不知前世,他到底去了哪里,又是何等状况,怎的从未露面。
不管怎样,心中大事得解,秦念西立时站起身道:“曾外祖父真好,阿念没什么孝敬您,这便去厨下,给您做顿好吃的来。”
张家老祖哈哈哈大笑出声:“还是我们家小阿念最知老儿我这点喜好,行了,你们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胡大先生可是久未上山了,早就念着秦念西的手艺。秦念西又是一连下山数日,太虚也盼着她回来,都杵在那里不愿意走。
张老太爷刚想说句话解解围,道恒却来了,称毕彦派了人来相请真人和胡大先生二位。
两人面色极为不虞,张老太爷笑道:“快去吧,早点事了,过来用晚膳,我去寻坛好酒,晚间咱们陪三叔喝一杯。”
两人这才匆匆去了。
张家老祖见得四下无人,才一脸慎重问道:“水哥儿,你给三叔说说,小阿念还有她阿娘,还有那个……都是怎么回事?”
张老太爷一脸黯然,慢慢把当年之事,一一讲来,说得最后,竟有些心痛难耐:“侄儿只有阿若这一个女儿,却因终日在外奔波,忽略了她,后来又因为……她和侄儿嫌隙颇深。”
张老太爷揉了把脸继续道:“她独居京城,那秦幼衡却在广灵以妾为妻,又和翁家来往频繁,侄儿到底放心不下,便走了一趟广灵,哪知却惹她发怒,送信回来,让我不要再干涉她的婚姻,侄儿只得从此袖手。”
“后头,是阿念回来之后,侄儿才从阿若乳娘那处得知,她是为了不想让侄儿再因她受辱,侄儿真是悔不当初……”
张家老祖听得这处,看着一脸悲伤的侄儿,只缓缓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问道:“那小阿念呢?就算天赋异禀,这也太过了吧?才多大?”
张老太爷沉默了半晌才道:“她说她做了个梦,都是梦里学的,梦里,侄儿也遭遇不幸……”
张家老祖极其惊讶,突然想起什么,却是压低了声音加重了语气,眼睛睁得老大道:“这是老祖那谶语,显验了?”
张老太爷点头道:“侄儿和太虚,都是这样认为,否则,如何能解?”
张家老祖那高耸的眉毛久久不落:“你细说说,她是哪一天醒的,醒来前后都有什么细情?”
张老太爷又把秦念西落水后醒来的事一一说明了。
张家老祖听过以后,嘴里轻声念着秦念西醒来的日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却突然道:“去年阿念醒来那日,我为了避过哨卡,从灵泉山侧脉悬崖处上山采瑶花,却被一个松动的巨石砸落,饶是我使尽浑身解数,躲过那巨石,却依然掉入崖底,晕迷过去。”
张家老祖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当日夜里,灵泉山下了一场暴雨夹杂着冰雹,把我砸醒了。若不是那场暴雨,恐怕,我命休矣。可灵泉山那地方,这样的暴雨,简直百年难遇,我还以为是祖宗嫌弃我,不想收我入土,如今看来,只怕,也正印证了那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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