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王相到官家跟前,递了汇总的秋粮数字,还有分别安排存储在哪处的粮仓,到战起时如何运到供给,林林总总的折子。
这是官家眼前最关心的事,君臣二人从下晌歇了午觉开始,直对到天快要落黑,又议了几件军需上的事情,正逢王相今日当值,官家干脆留了他用膳。
今日这些数目字,让官家心中极舒坦,晚膳也吃得香甜,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再一抬头,瞧着王相吃饭跟数米一样的,忍不住笑出了声:“王相不是一直说宫里这米好吃,一顿能吃三大碗,今日这是怎的了?”
王相缩了缩脖子,干脆放了碗道:“叫官家笑话了,微臣这几日有些上火,满嘴的牙都疼。”
官家只似笑非笑看了王相一眼,也不接话,接过内侍添来的热饭,吃饱喝足放下筷子,才看着王相勉勉强强,把那碗饭用完,才笑道:“走吧,陪朕出去走几步,消消食,顺便看看朕能不能替相爷消消火。”
官家和王相爷一前一后出了大殿门,一股子清冷扑面而来,两人踩着宫人打着灯笼照出的光,按照官家素常散步消食的路,慢慢往前走着。
官家对王相家那点子烦恼,虽说算不上门儿清,但是那个点在哪里,还是有数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家三哥儿去江南西路也有两三年了吧,什么时候回来,下一回科考,可要下场了?”
王相愣了愣,这君臣十几二十年,王相跟在官家身边也有快小十年了,素来都是官家要打瞌睡,自己马上递枕头,今日倒好,反过来了。
官家伸了枕头,自己要是还不接,那不就是个傻,王相愣过神,立马躬身拱手道:“回官家话,哎,臣可不就是为这事儿犯愁呢,可这点子小事,这样的时候,臣怎敢在官家面前造次。”
“行了,你这叹气都叹到朕面前来了,咱们君臣这么些年了,好像你还真没求过朕什么,咱们散个步拉个家常,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会子不说,朕可就真不问了。”官家今儿心情真是好,想想离那口子闷气散出去不远了,北边儿过了这一场,兴许真能再太平个十几二十年,啧啧……
王相爷连忙再不废话了,一五一十道:“臣家里那点子事儿,官家大概也知道,大郎二郎,资质平平,就一个老三,哎,从前多少年,臣就觉着可惜了,这如今好不容易把病治好了,他又说要去江南西路读书加养病。”
“到了南边,倒还合该是那小子的福气,拜到了江南大儒康老先生门下,在君仙山读书。”
“相爷说的,是吏部侍郎康仲元的父亲?他们家,说是兄弟三个,两个进士,都是他们家父亲亲自教导的,说是哲钦年间就中过进士,就是和那个毕彦同年的,是那位老先生吧?”官家问道。
王相连忙点头道:“是是是,就是那位康老先生,官家这记性,真好。”
官家呵呵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嘛!相爷也是科举出来的,认真说起来,虽说天下读书人都是为了科举,可读书和科举还真不是一回事儿,有这样的老先生帮忙引路,可比你这个当爹的亲自教导,说不得还好些,到你们家三哥儿下场的时候,那不是妥妥儿的。”
“臣也是这么想的,听说康老先生收他做了关门弟子,笑了好几日,也不怕官家笑话,臣当年可是在科举这条路上,蹉跎了小十年。”王相连忙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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