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原本的五口共用水井如今枯了四口,只剩下一口,便是挤破头都抢不上一口水喝,更遑论洗衣做菜的水,城中人人都灰头土脸的模样,好似整座城市都蒙在尘土之中。
肖南回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先前从盐商那逃出来便一直赶路,身上便当真一块银子也没有带,只剩几串铜板,一路风餐露宿,到最后便连水都没得喝了。好容易挨到城里,却发觉这城里同荒野外也没什么区别。
她连着几天都穿着那同一件衣裳,几日下来早已蓬头垢面,脸上的污垢搓一搓都能成个丸子。
这让她仿佛恍惚间回到了肖准收养自己前的日子,小时候她几乎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她家那土堆的房子里连半块乌突了的铜镜都没有,便是偶尔去井中打水映出了脸面,也因着厚厚的污垢从未看清过。
现在想想,肖准带她走时,可能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这话倒不是她平白揣测出来的,很早之前,陈叔曾经不经意间说过:她能来到侯府,也算得上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那一年的三目关之战,肖准败了,班师回朝的时候因为天沐河泛滥不得已选择绕路回阙城,途径宿岩古城时,飞廉将军伤重不治身亡,因此耽搁了数日。
就是那么巧,在那一天、那条宿岩城外的路边,她和肖准相遇了。
在此之前,她已经孤身一人在城中漂泊了六年,那日是她决定走出宿岩的第一天。
从那一天起,肖南回就坚信: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
而她的缘分,从来是要福报来换的。
她用了六年生不如死的时光,才换来了和肖准的相遇。如今又要用什么来换他们未来的缘分呢?
因此,她总是抱着要受苦难的决心在生活。每一次经历磨难,她都告诉自己:这是在为她能和肖准在一起积攒福报。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一次次的跌倒中爬起来,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
便是如今这样的光景,她也遇过无数回,次次都是这么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乐~
第49章求水
跟着长长的人龙挪了半个时辰,肖南回眯着眼才勉强看见那风沙中的水井,和周围饥渴成群的人潮相比,那水井就好似蚁群中的一粒米,干瘪而渺小。
前来打水的人家都派出的是家中的男丁,有时一个不够,还要拉帮结派,因为打水本身便好似一场恶战,稍有不慎便是打水不成反要遭罪。队伍中还混了些妇人,被排在身后的抢了先都不敢言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搭进去。
肖南回冷眼看了一会,心中多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肖准,她便是那些人中的一个。眼睁睁被人欺负,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喂!喂,说你呢。让一让,别在这挡碍!”
一道粗嘎的人声从身后传来,肖南回微微侧身向后看去。
后方挤上来一群人,约莫着有七八个汉子结成帮,一路插队现下挤到她跟前来了。
她身后排着的几个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翁和没什么力气的妇人,瞧见这几个人连忙避让开,显然不是头一次遇上了。
首当其冲的身形看着甚是威猛,见肖南回迟迟不让,一掌拍在她肩头手下暗暗使劲。
这是看她身形瘦了些,不比他们一帮壮汉有力气,在这耍威风呢。
肖南回没得水喝嘴里发干,心情正是糟糕的时候,想也不想抬腿便是跟狠狠一跺,踩在身后那人的脚背上。
她是习武之人,脚下力气不比寻常妇人,这下更是使了七八分的力气,那人当即惨叫一声,捂着脚坐在地上。
“你、你敢踩我?!”
肖南回转过头,脸上一片惊讶,像是刚刚发现地上的人,随即又换上一副胆小怕事的脸来:“这位官人怎的了?难道是我不小心踩到您了?怪我怪我,这些天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腿脚都没力气站不稳,这才退了几步。”
旁边另有几人显然是别伙的,早已听出肖南回话中深意,争相嘲笑起来:“顾三你要是身体不利落就别出来搁这凑热闹了,便是一个妇道人家也能将你踩得哇哇大叫,我看你以后也不必出来混了。”
那叫顾三的壮汉失了脸面,便将怒气撒在肖南回身上,一只腿撑着站起来,挥拳便打了过来。
肖南回假意受到惊吓,矮身一躲,顾三便失去平衡。肖南回暗中抓住他腰带略使了些力气,顾三庞大的身躯便向另一侧倒去,一丝不差地扑在旁边一个妇人身上。
这妇人可不是寻常妇人,这一点从她那裸露在外的茁壮小腿便能知一二。她是一个人来打水的,却没人敢插在她前面,这便又能知三四。
果不其然,妇人一声尖叫,站起身来时,人群中仿佛平地立起了一座铁塔。
“顾三你个瘪三!揩油揩到老娘头上,今日便捆了你回去给你那娘子瞧瞧,生的个人模样,却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顾三也算壮实,但在这妇人面前还是矮了三分,被像个鸡仔一样拎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直直扔了出去。人群中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倒是给这苦不堪言的日子添了些乐子。
肖南回拍拍身上的灰,若无其事地走向前去。
宿岩东城的最后一口水井被一圈拒马牢牢围住,周围地上撒着铁蒺藜,以防有人偷偷摸进去。而那被重重保护起来的水井看着也比一般的井要高些,那是因为风沙不断在井口堆积,所以只得年复一年地将井口修高才能避免井口被埋没。
看水井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手里拎着把斧子,身量并不高,但明显比那顾三一辈要精明许多,不论打水还是歇息,那柄斧子都不离手边。
他那婆子就坐在一旁守着个铁框模样的东西,来打水的人只能带一只盛水的工具,这个器皿会在这个铁框中衡量一番,稍稍超出一点便不可用。至于说这一趟能否将带来的容器装满,便要看那盛水人的心情,若是肯出些铜板便可盛个七七八八,若是一文不出那便是一分都装不满也是有可能的。
轮到肖南回的时候,那井边的婆子照例将身前的竹篓子向前推了推,薄唇抿得紧紧的,一双蟹目死死盯着肖南回的腰间,寻思着这里面能装着几个铜板。
不得不说,同是“做生意”,姚易在这方面实在高明太多。
便是眼下,要买的是那救命的水,只要看见眼前这两人的嘴脸,肖南回便是一个铜子都不愿意掏。
她冲那婆子傻笑一声,示意自己“两袖清风”,那人看她一眼冷笑着将竹篓子收了回去,顺带给她那守在井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慢条斯理地走到井边上,在那一地破桶中挑了最破的一只,挑衅似的看一眼肖南回,系在缆绳上往下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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