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哭喊求饶或是惊慌的响动一样没有,马车里静的像是空无一物......
他有些不甘,用左手捂了捂抽痛的右眼正准备踹掉残破的门。
下一秒,那门板自己飞了出去,砸在了不远处正策马而来的白氏骑兵脑袋上,那倒霉的士兵立刻晕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他有些惊疑,反射性的举槊挑刺,却更为惊讶的发现,自己那玄铁淬钢、重达百余斤的马槊,就像是扎进了石头山一般,戳拔都不动。
他猛然抬头,借着渐渐亮起的天光向槊锋的方向瞧去,整个人一呆。
这是、什么情况?
摇摇欲坠的破烂车帘后,一身银甲的女子左臂死死夹着他的兵器,踹出的右腿正慢慢收回,在碎成两半的包绸缎木榻前,缓缓抽出一支只有手臂长短的银枪。
奎郎紧绷的嘴角在慢慢抽搐,右眼一蹦一蹦疼得更厉害了。
“一个臭娘们,也配和老子斗......”
他没看清那女子容貌,只觉得她身后似乎还有一人,当下双臂发力,要将兵器抽出。
而肖南回,等的便是这一刻。
她不再和那股巨大力量较劲,利用护腕和腋下护甲边缘卡死在对方的槊锋上,借着那股力量夺车而出,直奔奎郎而去。
这一招甚是凶险,但需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
然而男女之间力量上的悬殊有时是很难追平的。
奎郎冷笑一声,手腕翻折将槊杆压低,另一只手臂如铁钳般迅速准确地扼住了那女人的脖颈,而她手中的□□将将刺到他面前,就还差几寸,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简直不堪一击嘛。
马槊兵长,而对方兵器短小的多,他有些得意,同时对那把形制怪异的银枪轻轻一哂。
而就在此时,他看到那女人面上几乎有些嘲讽的笑容。
一阵机括弹起的清脆声响起,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银光直直冲着自己面门而来,快到等他反应过来时,方才一直跳着的右眼已经不疼了。
因为右眼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乎乎血琳琳的洞。
那把瞬间方才还只有手臂长短的银枪,飞速“生长”成一把□□,将他的头贯穿了。
杀死他的并非她的武力,而是他的自大。
脖子上那不甘心的力度最终还是渐渐退去,肖南回冷冷抽回平弦,看都不再看那具尸体,任凭他被□□的马驮着东倒西歪地远离,似乎连多一个神情都是浪费。
天光比方才又亮了写,她的脸转向夙未时,清晰可见那战场杀戮的麻木。
周围的厮杀声和流矢飞窜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但她试着让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
“陛下。”女子将手上的血在衣摆上胡乱擦了擦,转而覆上面前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此地血腥,若是不愿,可以不看。”
她感觉到手心有细软绒毛搔过,像是昆虫翅膀划过她的掌心。
就这一刻极尽脆弱微小的触感,使得她从方才的杀戮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顿了顿,移开手掌,那人已顺从地合上了双眸。
“那便带孤离开这里。”
肖南回深深吸了口气,将断裂的车轼一脚踹开,又将十数根辔绳牢牢攥在手中。
“臣会带陛下,活着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雾隐典故出自《列女转》:“妾闻南山有玄豹,雾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泽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远害。”此处应用有删改。
奎木狼,紫薇,都是星宿名,此处为人名代指。
第82章杀机
将被骑兵冲散的队伍重新集结起来,花费了肖南回一刻钟的时间。
这是她第一次以将领的身份指挥作战,她却没什么心情去享受这一刻。
尽管黑羽营的箭矢抵挡住了白氏的第一轮进攻,但随着战事进入胶着拉锯期,这里早晚会变成修罗场。
她必须要趁白氏骑兵收紧包围圈前,借着地势之优向北突围,撤离到交战区的大后方,而后再寻机会与各营汇合。
鹿松平先前交代过,如若发生不测,便听鼓声辩方位,想办法向阵眼的方位移动,那里会是整个天成军队背水一战的地方。
她的队伍中有鹿松平的亲信,应是知晓此次作战的个中细节,她留下其中一人作为引路者,其余则安排他们分散开来,各驾驶一辆马车以分散敌军的注意力。
日食正接近尾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只剩大雾还未散去,而这先前视线的阻碍此刻变成了一种有利的掩护,只要能适时避开白氏骑兵最具破坏力的前锋,与天成大部队汇合并非难事。
然而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系在腰间的焦止香筒引燃。那是一种特制的追踪用香料,用以在危急时刻指引鹿松平知晓王座的方位。
沉重的鼓音持续从前方隐隐传来,那是各个阵眼的将领们在指挥作战。做完这一切,她不再犹豫,驾着车迅速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方位赶去。
雾气中穿梭会让人失去对距离的判断,肖南回只能通过估算马匹的脚力和车轮滚动的频率,大概推算自己向北行进的路程。
期间,不断有小批被冲散的骑兵撞上来,她都以最快速的方式结束了战斗,只求可以迅速脱身。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就在她离那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的时候,鼓声却蓦地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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