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中庭的石桌上留着一盏油灯,兴许是巡夜的士兵留下的。肖南回将那灯点亮,又在石桌旁坐下来。
她还不想回自己的房间,不想爬到床上,不想进入睡梦之中。她害怕睡着以后那人又入梦来,将她戏耍一番、来回摆弄。
就算此时此刻她还清醒着,老天也偏不遂她的愿,将那段羞耻中透着缠绵的画面,唱戏般反复在她脑海中演来演去。
时辰一点一滴地流逝,肖南回眼巴巴地盯着那盏油灯,心中祈祷着肖准快些回来。
此行来焦松县,加上往返脚程也就几天的时间,她与肖准都有军务在身,实在不可能顾及到许多,便没有带上杜鹃和伯劳。
她没让杜鹃跟来,是体恤她车马劳顿、不值得折腾这一趟,而她不让伯劳跟来,却是嫌她折腾旁人、生怕捅了娄子。
可此时此刻,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只有身体筋疲力尽,她的思绪才能停下来。如果伯劳在,她还可以挑衅对方一番,来个大战到天明。
枯坐了一会,肖南回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
这是白日里那算命的画下的,丁未翔嫌那张粗糙,最终还是教人重新画了分发下去,这张原始稿便留在了她手上。
脑子里乱哄哄的声音停不下,肖南回索性就着那盏昏暗的油灯,对着邹思防的那张画像开始琢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别馆侍从领着一队前来分发流程帖子的礼官进来,一抬头被中庭里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侍从原地站了一会,走近前定睛一瞧,才发现那人影似乎是光要营的女将军。
对方发髻散了一半,头发上还结着层霜,手里捏着半张黄纸,一动不动地趴在石桌上。
“右、右将军?”
那人形颤了颤,慢悠悠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青白浮肿的脸来。
“什么时辰了?”
侍从定了定神,细声细气道:“辰时了。”
肖南回猛地站起来,一不小心将桌上那已经燃尽了的油灯打翻,也无心去顾及,急急忙忙问道:“昨天夜里大将军可有回来?”
侍从摇摇头:“小的守夜到天亮,右将军是昨夜最后一个进院子的。”
肖南回的身形顿在那里,许久才动了动,将那油灯扶了起来。
她的脸有些冻僵了,此时此刻已经做不出失望的神情来。
侍从察言观色正要退下,转头却又被叫住。
“先生可否能帮忙安排送封信?”
“当然,将军尽管吩咐。只是焦松是个小地方,驿站没有快马,若无军令调配信使,送信回阙城估摸着也同返程的日子差不多了......”
“不是送去阙城。”肖南回将薄薄的信笺递给那侍从,“是送去霍州的。”
那封信是她昨夜犹豫很久后写下的。
如果说祭典上出现的“邹思防”便是仆呼那的领头人,如今的重重迷雾便算不上一点破晓的希望都无,至少她曾到过邹府,而邹思防也并非来去一身轻、没有家眷的人。而如果这个“邹思防”有异,他的家人或许能够察觉一二。
仆呼那的事,必须有个了断。
她反复说服自己这是职责所在,与那人无关。却已忘了最早霍州之行实则是为了肖准。
侍从领了信便退下了,临走前将礼官留下的帖子照例给了她一份。
帖子上记录的是今日祭祀的大致安排,肖南回一目十行地瞧了瞧,确认基本与自己无关。
好不容易有一天得闲,她不想一个人在别馆度过。
想了想,她牵了吉祥往驻守的黑羽营而去。
黑羽营是皇帝近卫,直接听命于皇帝调遣,按理说应当驻扎在帝王行宫附近。可这一次晦日祭,黑羽大营却设在别馆众多的焦松外城。
阙城附近的别馆有数座,其中又以焦松县的最为密集。先前杜鹃曾说漏嘴,她又从姚易那里探到些消息,基本确定白允就被囚禁在焦松一带的别馆之中。可究竟是哪一座却不得而知。
但昨天长宓台发生的事却给肖南回制造了一个机会。
以丁未翔的判断力来说,他一定已经察觉到了那紫衣刺客同白氏之间的关系,是以昨夜帝王行宫守备格外森严。
而祭典抢夺秘玺之事既与白氏有关,白允所在别馆势必也会加强守备,以防那燕紫或其同伙趁乱与之联系。
她实则也并不知道就算找到那处别馆、找到白允,自己又能如何。只是在肖准离她越来越远的这些日子里,她心底一直有种说不清的预感,而昨夜肖准彻夜未归,似乎更加逼迫她去确认这种猜测。
对她来说,那处别馆里住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残忍却引人探究的谜底。
策马奔袭小半个时辰,她将吉祥拴在黑羽营驻扎地外不显眼处,步行来到营地入口处。
黑羽营的明卫很少,但暗哨颇多。她并不想蹚过烂泥、爬过铁蒺藜、翻墙翻到一半的时候被人一箭射个透心凉。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在肖南回对着营外守卫犯愁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手腕上的东西。
在碧疆的时候,皇帝曾经给过她一枚玉质的手环,那东西瞧着不堪一击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时间久了她也暂时忘了这档子事,如今突然想起,倒是无意中帮了她一个大忙。
定了定神,她大摇大摆走出隐蔽处,径直向入口守卫而去。
即使瞧见她穿着光要营的甲衣,黑羽守卫如往常一般迅速将她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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