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未将那文牒放回玉匣,复拿起朱批。
“还有一事......”
“讲。”
“劭丰关来报,说是三日前宗先生已过关往阙城来了。”
捏着朱批的手顿了顿,笔尖饱满的朱砂滴落案牍,留下一个如血一般刺眼的圆点。
“他来做什么?”
“说是烜远王府新得了小王爷,要办满月酒。”
“倒是个好借口。”他轻笑,笑意不达眼底,“自父王西去,他已离开阙城整整一十九年,如今却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回来。”
“陛下的意思是......?”
夙未垂下眼帘,抬手轻轻将案上的朱砂抹去。
“且由他去。待上些时日,自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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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刚过,肖府后院,一道人影正鬼祟地移动着。
肖南回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偏院止住脚步。
她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做贼的感觉,奈何每每处境都是如此。
肖准今天没有回府,伯劳折腾了一日,睡得格外死沉。杜鹃和李叔耳力远不如习武者,只要多加小心,便不会惊动任何人。
排查完昱坤街的旧府过后,她终究还是要在如今的肖府中翻上一翻的。
肖家昔日府邸的旧物大都堆在黛姨居住的偏院厢房里,那边最是偏僻少人,是比较稳妥的地方。
摸着怀里那已经捂得有几分热度的一袋子钥匙,肖南回有些激动,手都微微发抖。
姚易给的钥匙依据样式可以大致分辨出锁的形态,她排除过后一一试下,很快便打开了厢房的门。
陈年灰尘夹杂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肖南回基本可以肯定:过往十几年里,即便是杜鹃,也从未踏足过这里。
想了想,她没有点起火折子,而是将门敞开,让月光能够透进屋来。
薄薄月色下是一排排积满灰尘的巨大木箱,那些箱子上还打着封条,看起来从被扔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没被查看过。
想想便能理解,所谓睹物思人,又会有谁愿意想起那段往事呢?
肖准离开旧府的时候已经遗弃了很多东西,愿意搬入新府的想必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意义的。
肖南回没有急着翻箱倒柜,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最终将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只扁平的漆盒上。
那盒子落了锁,是这房间里唯一一个有锁的物件。
冥冥中,肖南回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同,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铜锁是最普通的样式,但也是最不好撬开的一种,肖南回想了想,从姚易给的那些钥匙中挑出那唯一的一把铁钥匙,小心探进锁眼中。
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咔嗒”,铜锁应声弹开,落在地上。
肖南回小心拂去那盒子上的灰,稳了稳心神,打开了盖子。
出乎她意料的是,盒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只几件女子钗环,都是颇为简朴的样式,下面还压着一件绿色罗衫。
肖南回拿住那件衣裳、两手向上一提,那抹绿色便抖了开来。
一瞬间,肖南回倒抽一口冷气。
那罗衫的背面几乎一片污黑,那是被血浸透后、年代久远形成的污迹,血迹上是一道几乎将衣裳斩成两半的破损,即便多年过去,仍可见当日之锋利凶险。
丝绸的凉意透过指尖慢慢传递到她的身体上,早春的夜来风竟将她吹出一身冷汗。
肖南回心底突然冒出一个答案,她知道眼前的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黛姨的衣服。
在她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天里,她穿的那身衣服。
就在此时,一条细长的东西从衣衫中掉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肖南回的视线慢慢下移,直到看到那条带子。
她将它捡了起来,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普普通通的素色麻带。
等等。
她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片段的画面。
在过往的这许多年里,黛姨为什么要每天执着于编带子呢?
她曾以为,肖府出事的那天,黛姨可能是在为小辈们编带子,而她的记忆停留在了那天,所以才会重复地做着同样的事。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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