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季昀松,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颤巍巍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跑,“老奴这就去找二太太,求她给老奴做主。”
季昀松也不拦她,看向云禧,淡淡说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乡下可能管用,可这里是侯府,要想活得长久,就要学会看人眼色,学会不相信任何人,你明白吗?”
云禧脖子剧痛,不敢摇头不敢说话,只能摆摆手,表示她不想看任何人脸色。
季昀松不再解释,只道:“这妈妈肯定活不成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安安静静的,孩子我去要。”
云禧还是摆手,忍着嗡嗡的耳鸣声从床上挪下来,穿上了鞋子。
她已经打算好了,这种吃人的地方,一刻钟都不能呆,必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马上离开。
不然双拳难敌四手,再想走就难了。
她在现代是个中医,精通医术,原主则是被游方郎中富养的亲孙女,不但有女户和银子,还有习练多年的内力,安身立命的本事样样不差,留在这里做什么,开个医馆不香吗?
——一个游方郎中精通上乘内功,绝对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任谁都要好奇一下,原主也曾探究过,但云中晖对此讳莫如深。
云禧说干就干,找出一个包袱皮,把原主和孩子的几件衣裳、一叠尿布,两支梅花钗,还有压在枕头下的一只装金针的皮袋子,统统归拢到一起,系好。
季昀松问道:“你要走?”
云禧轻轻颔首。
季昀松沉默片刻,道:“走了也好,孩子我会好好看着的。”
云禧白他一眼,背着包袱走到八仙桌旁,把一杯残茶倒出来,用食指划着茶水写到:“和离,拿纸来。”
现代云家是中医世家,她的毛笔字和繁体字写得都不错。
季昀松惊讶地看着桌面上的字。
云禧知道他为什么惊讶。
他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与原主的祖父云中晖偶遇,因为大雨,借住云家,被重病的云中晖设计,逼他跟原主成了亲。
一夜过后,云中晖仍放他赶考,这一走就是一年多。
二人满打满算认识五天,成亲一天,侯府四天,没有进行过任何实质性的交流。
他对原主一无所知。
所以,云禧只要自己不作,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换了芯子。
她继续蘸茶水写道:“对你我都好。”
季昀松脚下动了动,漂亮的丹凤眼里有了一丝挣扎,“孩子怎么办?”
云禧心想,那当然是我带走了,我云家的骨肉还要给你留下不成?
她正要回答,就听见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二太太马氏扶着管事妈妈快步走了进来,“明昱,怎么回事,怎么就报官了?”她声音柔婉,语气却极严厉,最后一句与质问无疑。
季昀松道:“云氏假意上吊,想以此要挟要回孩子,却被秦妈妈换了吊绳,险些送命。物证就在儿子手上,她却拒不承认,儿子无法,只好派人报官去了。”
“你撒谎!”马氏怒道,“分明是没问秦妈妈之前,你就已经报了官。”
云禧暗道,这厮才回季家没几天,这就为原主得罪了亲娘,不知他要如何应对,如果处理不好,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呢。
季昀松反问道:“母亲相信秦妈妈,不信明昱?”他反客为主,将了马氏一军。
云禧默默点了个赞,能中探花的人果然不一般。
“你……”马氏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就勉强缓和了态度,“你这孩子,她是我们季家的家奴,犯了错交给你大伯母处置便是,必能还你们一个公道,报官做什么?你亲自去外院走一趟,赶紧把人叫回来!”
“这……”季昀松犹疑着看了一眼云禧。
云禧面无表情,把决定权交给了季昀松。
原主的仇是她的因果,季昀松对原主仁至义尽,而且其身世坎坷,她不想让他为了原主忤逆家里。
季昀松得不到云禧的反馈,只好去了。
马氏的目光在云禧脖颈上逡巡片刻,慈悲地叹了一声,“好好养伤,孩子我先替你带着,这两个月就不要出门了。”
不出门,就是禁足的意思。
云禧出不去,季昀松不报官,秦妈妈就活下来了,原主就白死了。
想得挺美!
云禧把一肚子草泥马吞回去,拿起包袱,系在腰上,错过马氏,朝外面走去。
马氏又惊又怒,“你敢?”
一个管事妈妈笑着劝道,“太太息怒,乡下孩子不懂规矩,老奴这就带人拦住她。”
马氏道:“抓住后好好管教管教,以免坏了我们季家的名头。”
虚伪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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