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展说到做到,不遗余力地帮助四位漂亮姐姐堵门,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将谢屿和四位伴郎尽数低挡在了他姐的卧室门外,不停地让谢屿从下端门缝中塞红包进来,直到谢屿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全部塞完了,还让他在外面高喊了好几声“求求弟弟”,他也没放行。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刁难谢屿,而是发自内心的抵触、拒绝他进门,因为一旦让他走进了这个屋子,姐姐就要跟他走了。
但是他就这么一个姐姐呀,只要她今天走出了这个门,就会成为别人家的人了,虽然血缘关系不会变,但终究不再是一家人了。
可是天要下雨姐要嫁人,纵使内心有万般不情愿,最终苏展还是打开了那扇门,放谢屿和其走狗入内。
一帮人乱哄哄地闹腾了一番后,新娘被接走了。
谢家那边来的人一个比一个热火朝天,苏家的人则一个比一个依依不舍。
在去酒店之前,新娘要先跟着新郎回家。
沈榕虽然不喜欢苏颜,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娶老婆,谢家的脸面也不能丢,所以婚礼的排场还是相当惹人注目的,准备了整整二十辆劳斯莱斯当婚车,再加上谢屿的朋友也多,全都开着自家豪车来相助。
在前往谢家的途中,各种名贵车辆浩浩汤汤地铺排了整条街,惹得许多路人们纷纷侧目观望,更有不少直接拿出手机录小视频的。
苏颜和谢屿并肩坐在车队最前方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中。
这一路上苏颜都很兴奋,心跳砰砰砰的快,还有点不好意思看谢屿,所以自从上车后,她就一直低着头,脸颊红扑扑地盯着手中的捧花。
车内很安静,她想让谢屿对她说些什么,可谢屿却一直没说话,于是她抬起了脑袋,悄咪咪地打量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然后,愣住了。
谢屿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在车窗外,俊朗的眉宇微微蹙着,削瘦的下颚线紧绷,神情看起来还有些疲惫和压抑,与刚才那个拼命敲门、找鞋的新郎判若两人。
人多的时候,他还能掩饰真实情绪,做出无事发生的模样,但是喧嚣离去,盘踞在心头的那份忐忑不安之感便再次卷土重来。
“取消婚礼,就奖你一颗配型合适的心脏,不然,罚你谢家身败名裂。”
这是他昨晚接到的那通陌生来电的第一句话。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平静、不带有任何情绪,但字句间却饱含威胁,压迫感十足。
他的这句话不长,却精准地抓到了他的死穴:婚礼与心脏。
那时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反应是:恶作剧。
于是他怒吼着质问:“你到底是谁?”
然而对方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就这么饶有趣味地沉默着、聆听着他急促又惊恐的喘息声,像是在折磨他、凌迟他,并且还在表态的欣赏着他的惊恐表现,像是在虐待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羊。
最终,他先沉不住气了,再次质问:“你到底是谁?”
耳畔响起了对方叠指叩敲桌面的声音,不响,却沉闷、缓慢。
一声、两声、三声……
死寂的黑夜中,这声音压迫的要命,如同屠刀的刀尖摩擦地面的声音。
刽子手在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呼吸困难且急促。
终于,叩指声停了下来,世界恢复了原有的模样,然而还不等他舒一口气,对方开了口,语调轻缓、带着玩味:“我不喜欢勉强别人,谢公子自己选吧,是喜欢背负‘薄情’的骂名,还是‘弑父’的骂名?”
“……”
临阵悔婚,实属薄情。
有心不要,罪同弑父。
忠孝两难全。
谢屿顿时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如同被一只手臂死死地勒住了脖子:“我凭什么相信你?开这种玩笑有意思么?”
“你的时间不多。”
好心提醒之后,对方便挂了电话。
谢屿再重拨回去,就已经成了关机状态。
如同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混沌错乱,真假不分。
夜车沉沉,漆黑的卧室中仅存他急促而剧烈的呼吸声,如同刚被从海里捞出来的溺水者。
他已经不敢确定这是个卑劣的恶作剧了,可又不敢确定这不是恶作剧。
父亲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再不进行手术,父亲一定会死,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试试。
但是,谁又能确定那个人说的是真话呢?
万一他空口捏造了一颗心脏呢?
难道他要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番空话放弃自己爱的姑娘?
再说,还有几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场了,现在两家人的亲朋好友们已经尽数齐聚在了东辅,他怎么能突然取消婚礼呢?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按照他说的做。
比起听信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威胁,他更愿意按照既定事实行事,所以他忽略了那个人的威胁,只把这通电话当成一场恶作剧,按部就班地举行婚礼。
可是心头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那个男人的冷漠嗓音时不时的在他的脑海中冒出,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剑,令他完全无法投入娶妻的喜悦中去。
“你怎么啦?”
苏颜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谢屿恍然回神:“没、没什么。”
她并未相信他的话,微微蹙眉,神色中流露着关切:“你好像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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