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枝把门轻轻关好。
回到刚刚透气的廊窗,将手臂搭在上面。
她手里握着程濯的打火机,底端泛着盈盈绿芒,按一下打火石,橘蓝火光倏然窜出,抖一抖就被潮湿夜风扑灭。
她刚刚在备忘录里写,这个暑假要学德扑。
过了一会儿又自暴自弃地删掉。
有些机会,很难有第二次的。
“借个火?”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婉转声线,字腔里透着幽幽媚气。
孟听枝转身,看见一个穿丝绒旗袍的女人,步态摇曳生姿,带笑看着她,一语中的地问:
“第一次来?”
再回包厢,那个叫雪娆的女网红喊她去玩骰子。
孟听枝最后喝多了酒。
她输得痛快。
心想与其清醒尴尬地离开,不如借醉犯蠢,更容易叫人体谅。
但程濯一点都不体谅。
他指间有烟味,捧着孟听枝的脸,头疼地皱眉问:“怎么喝成这样?”
雪娆耸肩说:“她好像不太会玩骰子,跟我玩输,跟别人玩也输。”
孟听枝像个犯错的小孩儿,站不稳,又不敢靠程濯,程濯问了她什么,她没听清,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没再问,轻拧了她脸颊一记。
最后天旋地转,她被打横抱起,孟听枝迷蒙眼底划过头顶一盏盏精致的流苏廊灯,红光飞溢。
四面美人图里,映着火,提着字。
字墨灯红,花好月圆。
外面的雨一晚没停,阴瑟瑟的,淅淅沥沥的雨丝,将靡躁夜色隔出一道清冷屏障。
身后的人没有撑好伞的方向,雨滴簌簌几滴落在孟听枝脸上,她像只被惊扰的小猫,人一蜷缩,皱眉轻哼着,往程濯怀里躲。
水迹凝成一股,滑进程濯的衬衫上,瞬间洇透。
程濯不轻不重回头觑了一眼。
他那一眼清明凌厉,不染半点软怠酒色,像能把人看穿,女声连忙懊悔地把伞打正,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程濯把孟听枝抱进车里,车子开出宝岱广场。
许是从来没有醉过酒,这种猫抓似的烧热难受得要命,胃里翻天覆地。
孟听枝却还能凭那股潮润的木质冷香,分辨出这是程濯身边。
她瞥见车外灯流,不知自己清醒了几分,人倒是大胆了。
手指攀上男人的衣角。
“我哪里闷?”
程濯垂眼,无声看她。
“我也想和他们说话,只是不熟,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是闷,我不闷的……”
她眼角的生理性盐水不是牵动情绪流出的,可滑落眼眶,沁入程濯手心冰凉的纹路里,却实打实能搅乱心绪。
他面相冷情,孤松疏月似的皎矜,乍一看就觉得这人应该不懂人间疾苦,遑论体谅小女生的三分柔肠。
也从来,不太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哭。
他没见过这么委屈的小姑娘,不过被人说一句闷,仿佛天大的罪名压在她身上,要叫她难受死了。
程濯弹了烟灰,手指轻捋着她单薄背脊,生怕她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
孟听枝太热了。
准确来说,是一种陌生的燥,像由内往外烧,野火燎原般将她藏了好久的心思放出来。
她动作轻得像羽毛,慢慢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蛋上,泪水不要钱的流,人却安安静静,只歪着头,瞬也不瞬地看他。
眼角鼻尖都是酒意染透的一片绯红,眼泪大滴大滴,心惊胆战地涌着。
叫程濯见识了一把仙女式落泪。
她喊他。
“程濯,我下次帮你看牌好不好?”
她抱着程濯的手晃,声音软得发粘,像猫。
男人手臂不知巧合还是有意地落在她两胸之间,单薄裙布隔不住一身发烫的温软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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