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耐烦说:“行了,小什么小,你要明白适合自己的最重要。”
弟弟红着耳朵挠头发:“真小了,我发育,我长个子呢?”
姐姐侧头,五指拨发,长睫毛往他下面快速扫一眼,相当无语:“你都几岁了,还长?长哪儿啊?”
弟弟坏坏笑着,又快速拿了一盒,像只黏人的大狗狗推着人就往外走:“就哪哪都长啊,走了走了。”
小时候孟听枝跟阮美云逛超市,阮美云结账,她在收银台边眼睛都不敢乱动。
偏偏这类商品不知道秉持的是什么设计美学,很爱把有关特点和性能的字眼放得老大,无意扫到一眼就忘不掉。
有一次阮美云提着超市的马甲袋,看到像罚站一样的孟听枝,纳闷问她怎么像块木头,她不说话,拉着阮美云就跑,之后,她再也不在这个区域等着阮美云结账了。
其实这会儿孟听枝就是不好意思进去。
头大如斗,她哪知道要给程濯买什么牌子,至于什么大小……也不知道,她又不像刚刚那位姐姐扫一眼就懂。
她这么想着,也不受控地悄悄扫了一眼,也没扫明白,只觉得颅内一热,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在心里给自己贴“盯裆猫”的标签。
程濯一只手松松搭在她肩上,见她好几次欲言又止,脸色也不对劲,也想多了。
他怕早上那会把人欺负过头了,叫她现在看着这些东西都怕,程濯侧过一点脸,找到她躲闪的眼睛,“怎么了?”
孟听枝不自在地用指背蹭了蹭脸,有点没话硬找话的卡顿,“嗯……你有没有发现,这个货架,会员日好像……也不打折。”
程濯噗一声笑了,一手搭着推车扶手,另一手乐不可支地单手扶额,叹声悠长。
“我真是捡着个大宝贝。”
大宝贝:“?”
他胳膊底下拐着孟听枝,把人带着往里走,停在某处,双手搭着她的肩,由身后凑近她耳朵,像是身临其境的教学。
“我记得十四中不管文理,都要学政治的吧?难道经济政治的课本里没有跟你讲?”
孟听枝挨个在看那些小盒子上的文字信息,努力保持平静,程濯这么一说,她保持不下去了。
“政治课上怎么会说这个!”
她死也不信。
程濯躬身,一张好看的面孔在她抬起的眼里清晰地放大,声音一字一顿地扑面,“我说的是概念。”
“刚需不打折,经济政治没教吗?”
噌的一下,孟听枝只觉得脸上有团火在烧,唇齿间磕巴着,“刚,刚,刚需?”
程濯被她懵懵然的结巴逗得不行,好笑得可爱,真不忍心再笑她了,于是板着脸色,作好严厉的教条先生,曲了食指,敲一敲她光洁白皙的额。
“是啊,刚需。”程濯扫一眼货架:“要我解释什么叫刚需吗?”
孟听枝立马变成小拨浪鼓,摇头回答:“不用了不用了!”
除了计生用品,又零零碎碎买了好多吃的用的,结完账拿了小票去抽奖,一到一百要选一个数字。
穿红马甲的阿姨笑眯眯地问他们选哪个。
孟听枝看了看还剩下的号码,“选14可以吗?”
程濯拎一只沉甸甸的袋子,被孟听枝回头看着,他点点头,顺口问了一句:“幸运数字?”
阿姨拿了14号对应的盒子给她,孟听枝拿在手里拆,长长的睫毛像小婴儿一样乖乖垂着两道扇子形状的阴影。
“不是,是我喜欢的数字。”
程濯想起什么。
“我高中球服好像就是14号。”
本来要扣纸粘胶的拇指,关节生锈般的顿顿缩回,落在食指上用力的按了一下,清晰的痛渗入表皮。
明明还站在他面前,骨骼却像是变成了十六岁的孟听枝。
十四中的室外篮球场,烈阳顶天,她在人山人海外,看着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在尖长的哨声后疯狂欢呼,那么多女生爱他,撕心裂肺地给他加油。
她泯然众人,也喊过他的名字。
只是他没有听到罢了。
“程濯。”
有身高差,她每次喊他,程濯都会下意识垂眼去看她,温和地应一声。
手指扣粘胶扣得黏黏糊糊的,搓着两指,她抬头露出一个软笑,“我觉得,我好幸运。”
程濯纳闷:“嗯?”
孟听枝把里面的奖品拎出来给他看,是一个写着限量版的乐高娃娃,迷你又精致,红卡纸上印着三个字:特等奖。
从超市出来,东西程濯拎,孟听枝手里只捏着特等奖,一直在研究那些彩色的小格子要怎么组合。
空出来的两只手,自然垂落,两人十指相扣,踏进人潮里,像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
艺术公社的墙绘工作告一段落,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程濯带她去了一趟平城。
平城比苏城靠近北方,入冬早早下了雪,车子在度假酒店前停稳,窗外一片银装素裹。
近山临湖的好位置,眺一眼岁尽时分的漫天落雪,只觉得天地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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