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四个字,实际上……却暗藏了一桩千古疑案。
这事是这样的,当时孔子周游列国期间来到卫国。卫国实际的掌权者是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南子妖媚,名声不好,不过她仰慕孔子的能力和品德,知道孔子来了便很恭敬地请孔子去与她会见。于是就有了“子见南子”这一段。
而子见南子这一段,最令人疑心的,乃是孔子的反应,即:子见南子,子路不说(悅)。孔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这句话的通常理解是,孔子去见了南子之后,他的弟子子路很不高兴,认为这南子乃是浪荡的女子,孔子不应该和她来往。
可是孔子的回答却很奇怪,而是极力否认自己和南子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而且还赌咒发誓说:如果我做了啥,上天都要厌恶我。
说穿了,这几乎是论语之中,带着几分暧昧的故事,显然是和孔子这至圣先师的形象是不相符合的。
因而儒家弟子,极少提起这一桩公案,你都是人家的弟子了,你提这个事,莫非是要来砸场子的吗?
毕竟一个男子和一个浪荡的女子私下相见,男子见完之后,还赌咒发誓自己啥都没干,这实在引人遐想。
可虞世南特意出此题……坑就坑在这里。
这等揭人伤疤的典故,你拿来出题,还要求人家围绕这么个破玩意,写出一篇围绕着儒家思想,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文章,而且还限定了两个时辰之内做出,要有理有据,且还要注意文法。
题一出来的时候,其他的考官见了这题,眼睛都直了,而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虞世南。
虞世南自是感受到那许多的目光,他依旧平静地端坐着,手缓缓地捋须,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有着报复的成分,虽然好像手段有些不光彩,可要出的就是这口气!
来啊,这一次放马过来啊。
…………
在考棚里,邓健看了题,竟是生生愣了老半天。
沿途巡考的考官路过,是认得邓健这位当初的解元的,一见到他神色僵直,双目呆滞,心里便笑了,不禁想:看来便是这二皮沟的解元也被难倒了,今日这题,想要破出来,还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只是这位考官大人并不知道……邓健之所以久久不语,并不是因为觉得难,而是因为……这个题……他考过。
何止是考过,还考了三次!
说起来,第一次考这题的时候,大家的考试成绩都不理想,因为题太怪了,大家脑子转不过弯,于是结果自然是糟糕了。
而此后,教研组只好根据他们的文章,一遍遍的指出问题,接着便是补考了,可教研组依旧还是不满意,于是继续指摘错误,又继续补考。
之所以考这个题,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个题……难。
不难才不折腾你们呢。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科举几乎不可能考这个题的,毕竟这题太剑走偏锋了,谁出这题,谁就是缺了大德。
可教研组取的就是它的难,教研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们不管科举会不会出这种题,他们认为,只有出天下最难的题,其他的题才能轻松应付。
你连最难的都解决了,其他的算什么?
邓健满脸呆滞……
心说这也能碰着?
而他现在却是为难起来了。
实际上……经过三次的模拟考试,他已经有了七八种关于此题的解法了,可现在的问题是……
该用哪一种解法来破题,更容易得到考官的青睐呢?
也罢……就取第六种吧,第六种破题,好像更容易切合虞学士的喜好。
邓健摇摇头,他心里颇为遗憾,其实他更想用第八种解法的,那是出奇制胜的手法,只是想来,可能会有一些冒险。
若不是会试,倒还真想试一试啊。
唉,这题……终究还是太易了。
无声的叹息一声,他便提笔,很轻松的心里打完了腹稿,这一切,其实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随即迅速的开始下笔。
只一个时辰不到,文章便已完成了。
一切都很顺利。
接下来,便是循例的将自己的文章多看几遍,寻出一些错误了。
却在这时……
哐当……
突然的一个声音。
邓健吓了一跳,这鸦雀无声的考院里,怎么会出现……
却是一个考棚里,一个考生将砚台砸了出来。
考官和文吏也给吓了一跳,匆匆围上去看。
随即便听那考生发出悲呼:“这什么考官,虞世南,你这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这出的什么题,我跋山涉水,花了数月功夫才至长安,为的就是今日会试,我寒窗苦读二十载,才有今日。你这出的什么题,这样的题,你让人如何解?尔身为学士,却行此卑劣的手段……我呸,今日我不考啦,不考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怒声叱骂,像是情绪已经失控了,不但砸了砚台,还推倒了案牍,一副泼皮发狠的样子,幸好文吏们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按住,才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等控制了之后,忙是拖将了出去。
这人一面被拖着,一面还不甘心的骂声不绝。
这骂声自也是传到了明伦堂里。
众考官个个脸色铁青,却都大气不敢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虞世南。
虞世南却依旧还是踏实地端坐着,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骂……
骂吧。
骂得越狠,便越显得老夫手段。
他抬眼,见众考官个个心惊胆战的样子,却只轻描淡写地道:“老夫才出了这么一个不难不易的题,便有考生如此,呵……真是绣花枕头,不堪为用。”
众考官纷纷干笑,一副表示认同的样子。
心里却都忍不住的道:这叫不难不易?这题我也不会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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