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她在石家的扶持下掌理后宫,什么金贵罕见的佳肴都要紧着给她送去,自然把石中钰的口舌养刁钻了,现如今突然要面对一个月的斋祭,实在难以忍受。
还好她记得现今御膳房中有一个不起眼的洗菜娘擅长做素菜,她在数年后宫内举行的素食宴上大放异彩,遂被提升为厨娘。
昨日她让星蝉去御膳房把此人寻来,安排她进了朝凤殿的小厨房掌勺。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星蝉便把沉甸甸的象牙镂雕提食盒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热腾腾的饭香四散开来。
辩论得热火朝天的大臣们都不由止住了声,顺着香气望向矮桌上的菜肴。
“皇上,这道素蟹粉是用胡萝卜、土豆、姜丝过油炸成,还有这道绿竹报春是将黄瓜雕刻成竹子模样,在黄瓜中间挖出槽再将香菇、凤尾菇、胡萝卜、马蹄等馅料装入中再淋上芡汁,口感层次丰富,美味清爽。还有这三杯鸡,白切肉,都是用猴头菇和豆腐所制。”
石中钰笑眯眯地把玉箸递给朱昱,向他解释每道菜的奥妙。
朱昱看向满桌色味俱全的佳肴,食指大动,接过玉箸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正厅内的几位大臣恪守国丧期间的饮食规定,已有数日未曾粘过荤腥,今日猛然看到对面桌上以假乱真,芳香扑鼻的素食,肚中的馋虫都被唤醒,咕咕直叫。
户部钱尚书尴尬地摸摸鼓声震天的肚皮,他自从在祭祀那日摔断门牙,这几日一直喝得白粥,现下闻到对面飘来的饭香,心神早就随着勾魂的香气飘到暖阁中去了。
“钱尚书,国库现存余银先拨给梧州府尹安置水灾难民,程御史,你即日南下梧州,务必确保赈灾银两落在难民身上,若是有地方官员胆敢染指库银,就地斩杀。”
摄政王垂头批下执文,却不见二位大臣应声,抬头一看,见到钱尚书和程御史虽然卑躬屈膝而立,但脑袋却齐齐朝暖阁望去。
凤殊影剑眉高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暖阁塌上的母子二人。
倒是个会享受的,才什么时辰,就用上午膳了?
“母后,你在喝什么?可否让朕尝一尝?”朱昱好奇地看向石中钰手边杯盏中的浅红色液体。
“此乃槟果汁,哀家近日头脑发沉,太医说浅饮几口有助于提神,皇上年纪还小,待及冠后才能饮用。”
“可...小德子说朕到了及冠的日子便会被送去皇陵,母后那时可以给朕送去槟果汁吗?”朱昱满脸失落,脱口而出问道。
“啪嗒!”
小太后手边的杯盏被打翻,浅红色的槟果汁洒到她素色袖摆上,不过小太后却视而不见,只是惊讶地望向朱昱问:“皇上何出此言?小德子又是何人?”
“小德子是在福宁殿内伺候朕的奴才,不止小德子,其他几个侍奉朕的奴才都在背地里说过。”
朱昱浑不在意地回答,见母后不让他尝果饮,便又夹起一箸素肉往嘴里放。
暖阁和书房本就相连,皇帝和太后二人声音虽然不大,但朱昱所说之言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众人耳中。
大臣们沉默不语,偷偷瞥向太师椅上的那位,心中暗叹:摄政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连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都看得明明白白。
“一群混账!”石太后貌似气得不轻,玲珑有致的身子都在微微打颤,娇嫩的小脸更是挂上一抹绯色,厉声道:“来人,把皇上身边的奴才都发落到慎刑司。”
殿中内侍一动不动,皆望向太师椅上的摄政王。
石太后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明艳的小脸突然由红转白,她怯懦地瞥了一眼书房中的摄政王,水汪汪的大眼中充满惧色,声若蚊蝇道:“哀家一时心急,望摄政王不要...”
“你们耳朵是聋了吗,竟对太后的懿旨充耳不闻?”凤殊影冷冷地扫向不曾动身的内侍,开口道。
“奴才得命!”殿中内侍赶忙跪地领罪。
“即日起,若是有人再听不见石太后的使唤,便直接割了耳朵。”
殿中内侍和宫女冲塌上的石太后齐齐下跪,面上恭谨道:“奴才谨遵太后殿下教诲。”
“且都起来吧。”
石中钰漫不经心地挥一挥袖摆,此刻她腰板儿挺得笔直,正午的阳光落在她身后,为她渡上一层圣洁的金光。
在这一刻,宫人们终于在心中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后娘娘存上几分敬意。
“众卿家若无异议,今日便到这里。”
摄政王亲口下令,众臣自然不敢再继续观摩帝王家的琐事,纷纷告退。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三位主子。
眼见着皇上吃的差不多了,想来摄政王也准备去正殿用膳,石中钰正打算让星蝉收拾好桌上的盘碗,却听到书房那方传来的询问声。
“太后殿下带来的素斋倒是精致。”
石中钰抬头,正巧迎上了凤殊影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她不由微微一滞,随后嫣然一笑道:“瞧哀家这记性,竟然忘记给摄政王备下午膳。”
“无妨,微臣见那盘白切鸡未曾动箸,方才同众位大臣商议许久,一时过了午膳的时辰,现下觉得腹中有些空落。”
凤贼眼睛倒是毒辣,到底有没有在用心批阅文书,石中钰心中腹诽,脸上却端得一派祥和。
“摄政王废寝忘食,皇上有幸得爱卿这般不世之臣辅佐,实乃南朝福泽。”
石中钰说完,手指白切鸡对星蝉说:“还不快把这盘素食呈给摄政王。”
星蝉闻言,赶忙端起白切鸡和蘸料,送到书案上。
摄政王垂头看了一眼桌上完整无缺的白切鸡,却迟迟未曾动箸。
想到凤殊影此人生性多疑,石中钰恍然大悟,她挪身下塌,缓步走至凤殊影身前,微微一笑道:“做素食的厨娘还是新手,哀家和皇上方才食的菜肴有些调味不均,爱卿若是不介意,便让哀家替你先尝一尝。”
说完,石中钰拿起玉箸,从盘中夹起一小片白切鸡,在小碟中沾上点辣酱,放入口中。
凤殊影凤眸微眯,眼前软玉温香的石太后因着守孝的缘故,乌黑如墨的发鬓上未曾佩戴任何发誓,却更显其天生丽质,耀如春华。
纤细瓷白手指衬得指间的玉箸都暗淡了三分,当她弯下柳腰,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萦绕在他鼻尖。
待她把沾上辣酱的白切鸡块放进口中,辣油残留在她饱满的绛唇上,衬得美人朱唇娇艳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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