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钰坐在窗棂下,迎着洒落的日光,一针一线地绣着手中的鞶带。
卫礼走进殿,见到太后手中的男子鞶带,眸色一暗。
“殿下,耶鲁虹公主邀您去马场策马。”
石中钰放下手中的鞶带,暗暗揉了揉手上的针眼。
策马?耶律虹公主难道不知她昨日差点命丧马蹄一事吗?
“太后殿下,昨日您不是同摄政王约好一同用膳?”寒露在一旁提醒。
“无妨,摄政王入夜才会回宫。”石中钰正缺个借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上一世她与耶律虹公主接触不多,但却很欣赏小公主敢爱敢恨的性格,所以有心与她交好。
顺带化解上次在“玉兔斋”的误会。
挑选了一套靛蓝骑服,石中钰又让星蝉装上一盒小点心,才不紧不慢朝马场的方向赶去。
下了步辇,她才发现马场上不止耶律虹公主一人。
还有二王子耶律穆风,他正牵着昨日发狂的母马,征征地盯向自己。
“太后殿下所穿的骑服真是好看,哦不,主要还是殿下人美。”
耶律虹公主手持马鞭,双手抱怀,笑盈盈地对她行了辽国的礼仪。
“小公主若是喜欢,可以到哀家殿里挑选几套,或者让内务府为公主丈量身长,量身定做几套。”
“阿虹谢过殿下,昨天听二哥说隐雪因护崽险些伤了殿下,我还惊讶,隐雪的性格最是温顺,还好殿下明辨是非,没有因此迁怒于隐雪。”
石中钰闻言微微一笑,她看向耶律穆风身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嗯,若是在广袤的雪地上一站,还真叫人找寻不到。
“哀家身为人母,自然能够体会母子分别的悲痛。雪隐可是小公主的坐骑?”
“雪隐尚未认主,太后殿下可以试一试能否收服此马?”耶律穆风突然出言。
辽国血统高贵的战马,都会认主人,终此一生只为主人所驱策。
石中钰虽然好奇辽国战马是否真的如书中所描绘的那般忠臣,但她更惜命,于是笑着摆摆手道:
“哀家还是骑宫中被驯服的御马好了。”
“隐雪属于绝地马品种,身型稳健,奔跑起来足不溅土。驭马之人在马背上丝毫不觉得颠簸,宛如乘风,殿下就不想一试?”
石中钰不得不承认,耶律穆风暗蓝的双眸非常具有蛊惑性,随着他娓娓道来的解释,她也渐渐被勾起兴致。
仿若看出太后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耶律穆风沉声道:“太后放心,小王定不会让殿下涉险。”
耶律虹也在旁鼓吹:“殿下,放眼整个草原,没人能比二哥更了解每种战马的习性,我曾央求二哥许久,想要他协助我降服雪隐,可二哥就是不应,若不是看在你俩曾经...”
耶律虹被耶律穆风冷冷扫来的眼神吓得及时收言。
石中钰见小公主看向自己偷偷吐了吐舌头,她宛然一笑:“那哀家便试一试。”
耶鲁穆风见太后应下,牵引雪隐脖上的缰绳慢慢朝她走近。
“殿下,请把您的手放在隐雪额头、面颊和脖子上,顺着它的毛发轻轻抚摸,也可慢慢同它低语。”
石中钰将信将疑,但见耶鲁穆风神情严肃,于是伸出手放在雪隐额上轻轻抚摸,嘴中还念叨着:
“雪隐啊,你蹄子上镶的马掌不大精致,你带哀家跑两圈可好,哀家保证给你重新做个漂亮的马掌,带猫眼石那种,跑起来一闪一闪的....”
耶律穆风听到石中钰略带孩子气的讨好之言,不禁勾起嘴角,他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女子,随着她软糯的低语,他仿若置身于二人初遇的那条暗巷。
她的眉眼张开了一些,变得更加明艳。眸中流转的点点星光仍如初识般纯粹,不受尘世杂欲沾染半分。
微微轻启的丹唇饱满,唇角微翘,露出光洁的皓齿。
恰如诗人云:向君发皓齿,顾我莫相违。
石中钰的心神此刻全部放在隐雪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耶律穆风痴恋的目光。
只是隐雪好像还记得她是昨日要分离它与马崽的魁首之一,脸颊在不安地抖动着,硕大的鼻孔中也发出急促的响鸣,前蹄来回在地上刨腾。
石中钰被隐雪的激烈反应吓得后退一步,正欲抽回手,却见一只大掌覆盖在她手上,与她十指交缠,重新贴在雪隐的脸颊上。
“凝神静气,殿下的不安会牵动它。”
听到耶律穆风的提示,石中钰轻轻吐出一口气,平复心神,主动望向雪隐漆黑的眸子,轻声道:“你若不喜欢猫眼石的马掌,咱们换成赤金石如何?”
雪隐不愧是血统高贵的战马,许是知晓赤金石比猫眼石贵重得多,在听到石中钰轻声细语的呢喃后,慢慢停止刨地的前蹄,鼻中的喘息声也逐渐趋于平稳。
最终,它垂下脑袋,在石中钰手心蹭来蹭去。
“它,这是在认可哀家吗?”
石中钰欣喜地转头望向耶律穆风,却在他幽蓝的眸中看到一抹赤红火色。
仿若在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猛烈而又炽热。
“二王子?”她再次出言提醒,默默抽回被他纠缠的手。
掌中的温软悄然溜走,耶律穆风又恢复到昔日的沉稳。
“殿下可以上马了。”
石中钰小心翼翼地翻身上马,拉扯缰绳,只见雪隐清啼一声,便带着她在马场上驰骋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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