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钰接过星蝉端来的香茶,浅尝一口,似是看不出凉亭内骤然转冷的气氛,笑着说道。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讪讪地陪笑着。
“孟小姐的画可作好了,且拿来给哀家瞧瞧。”
礼部尚书之女突然听到太后点到自己,执笔的手不禁开始微微打颤,她低头在看向画中眉眼含笑的女子,妩媚的眸中,那里是海纳百川的大度...分明是杀人不见血的泠冽。
和当今蛟椅上那位冷面阎王,倒是登对得很。
结束了今日的赏花宴,石中钰回到朝凤殿,二话不说便仰躺在美人榻上,命星蝉快快卸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顶了小半日,头皮都被扯得生疼。
昨夜被摄政王折腾半宿,一早醒来要赶去早朝,下了早朝还要提起精神面对摄政王身边的莺莺燕燕,今个儿过得着实累。
只是还没容她喘上口气,摄政王便一路顺着肉香而来。
凤殊影走寝室,瞧见小太后青丝如缎,披散在美人榻间,媚骨娇软懒懒倚在软枕上。
美人榻一侧,婢女正轻轻为榻上阖着眼的美人按摩头穴。
他挥挥手退去寝室中伺候的婢女,走到星蝉的位置,替小太后推拿起头穴。
石中钰虽然一直阖着眼,但打摄政王一进屋便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等到额上的手换了人,指间薄茧顺着她的头穴不轻不重按下,逐渐舒缓了自己的疲劳,便故作不知,享受着摄政王的伺候。
可惜还未享受多久,额间的手指便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她的脸颊逐渐下移,滑过脖颈儿仍是速度不见。
她只得睁开眼拦住放肆的手掌,也对上了摄政王深幽的眸子。
“爱卿吃饱了便要打厨子的毛病可真要改改,今个儿冯小姐被许公公下令拖走时脸上都没了血色。冯阁老在内阁矜矜业业二十余载,看在他的面子上,过几日便将冯小姐放回府吧。”
听到小太后的抱怨,凤殊影剑眉高挑,解释道:“冯家女儿送来的点心微臣一口都没碰。”
说完,拉过美人柔嫩的素手,轻落一吻。
“微臣嘴有多挑,?殿下应晓得。”
瞧着摄政王这般忠贞不渝的模样,倒显得她刻意命人将点心送过去的举动有些小心眼了,当下也没有抽回手掌,任由薄唇沿着她的手心缓缓上移...
只是这般磨磨蹭蹭的厮磨,倒是惹得她浑身轻颤,再也忍不住肩头的酥麻,主动捧起摄政王的俊脸,仰身贴附上去...
用过晚膳,凤殊影又主动提起今日的赏花宴。
“殿下可有觉得那位臣妻行事稳妥?”
石中钰正在查阅朱昱的功课,听到摄政王的问题,抬头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道:
“吕阁老的夫人今日一直静默少言,许公公将冯燕儿带走后,其他夫人都闭口不言,吕夫人见气氛冷淡,倒是主动与哀家聊了会诗集。”
事实上,今日吕夫人的话实在少的可怜,只不过在上一世中,吕阁老在她和凤殊影两派人马中从未亲近过谁,踏踏实实领着俸禄行事,一丝不苟,虽未有大的建树,但这颗不随波逐流的心,倒是难得的宝贵。
主考官之位不需有多大的惊世之才,面对重重诱惑,能够坚持初心才是最重要,
闻得小太后的回答,凤殊影倒是想起这位默默无闻的吕阁老,年纪不大,学问倒是渊博,而且好像也是寒门出身,当年高中榜首,从翰林院慢慢升入内阁。
想不到小太后还颇有伯乐之眼。
暖阁内只有摄政王和小太后二人。
见没有外人在,石中钰也卸下了往日里的端庄娴雅,盘起腿坐在矮塌上,手中捧着朱昱的功课,迎着桌案上的莲花灯观看。
朝凤殿所用的宫烛乃是由蜜蜡所制,燃起来有股甘甜的气息,烛光稳定,金色烛光渡在小太后刚刚沐浴完的脸蛋儿上,光滑得透出亮来。
望向烛光下娇嫩的人儿,凤殊影心中一柔,温声道:
“殿下日后遇上不喜之人,直接发落即可,莫要再委屈自己。”
石中钰疑惑地抬起头,一时没明白摄政王的意思,想了想他可能是在说今日几位夫人故意借自己之手往他身边塞人的事。
“哀家在宫里无依无仗的,自然不想得罪人,爱卿若是嫌麻烦,哀家日后便学起书中妒妇的模样,来一个撵一个,来一对...就赶一双!”
瞧见小太后瞪起妩媚大眼“色厉内荏”的模样,凤殊影轻轻一笑,语气却是坚定:“殿下的依仗便是微臣,此生不负殿下所托。”
何止是此生啊!
盯着摄政王肃然的俊脸,她不由想到上一世为自己散尽龙气的痴人,石中钰突然觉得眼前的烛光甚是刺眼,灼得她眼中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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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被百官觊觎的主考官之位终于尘埃落定,正是吕阁老吕修文。
吕修文接到圣旨时,全家也是大感意外,不过吕修文还是毕恭毕敬地跪谢龙恩,又命管家在府邸门口挂上闲人免扰的牌子,才不慌不乱准备上任。
吕夫人忧心忡忡替老爷整理宫服,过了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可是...我前几日在赏花宴上多言了,惹得太后注意,让夫君落上这风口浪尖上的差事。”
“娴儿多虑了。”吕阁老轻轻拍拍夫人的手,安慰道:“昨日摄政王唤我去御书房谈了谈,决意让我担任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怕你忧心,本想再瞒上几日,没想到圣旨这般快就到了。”
吕夫人闻得老爷的安慰,紧拧的眉心仍没有松开,叹了口气道:
“我就是担心...以恒之的才华,今年参考定能中榜,届时,若是有小人借此机会往你身上泼脏水,参奏你以权谋私...那该如何是好,要不,我劝说儿子参加下次的科考,反正他年纪还小。”
“恒之为参加此次科举有多辛苦你还不知道?夫人且宽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恒之那浑小子平日里虽然低调,倒是颇得几位恩师赞赏有加。只是我上任后琐事繁忙,恒之此次科举要准备的事,都要落在夫人身上了。”
吕阁老摸了摸夫人鬓间新长出的白发。其他几位阁老有家族可倚,即便先皇已死,在摄政王掌权后,依旧活得滋润自在。他不同,寒门出身,一步步走到现在,走错一步便会跌入谷底,辛苦夫人这些年不弃不离,一直为他打理家务。
“家中的事,夫君且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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