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种感觉,刚才进去那洋人,绝不是普通人物。
亚当斯的会客厅里,座钟弹出一位陶瓷制作的舞姿优美的少女,报时的鸣响紧跟着到来。
皮特坐在铺着丝绒垫子的椅子上,注视着面前缓缓流入高脚杯中的酒红色液体,道:“亚当斯,你应该选择相信我。我来到华国的土地只有半年,没有那样的能力去对你的人做些什么。”
“而且,英吉利永远是你们的朋友,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不是吗?”
亲自倒着红酒的亚当斯动作一顿,放下了酒瓶。
“我一直都相信你们的友好。”
亚当斯挑了挑眉,道:“但正在欧洲召开的那场会议却不是这么说的。德意志战败了,我们才能这样坐在一起喝酒。你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的,皮特。”
皮特笑了笑,举起酒杯:“欧洲的事是欧洲的事,我们现在在华国。”
亚当斯与他举杯轻碰。
“那就说点华国的事。”微抿一口酒液,亚当斯感受着口腔内美酒的芬芳醇厚,眯起眼,道,“就像你说的,皮特,欧洲的事是欧洲的事,我在华国,是不会轻易退让,或是离开的。至少,在欧洲催促我之前,我不会那么做。”
“所以,现在我需要你的一些解释。”
皮特的眼神沉了沉:“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
“我对郁镜之有一些怀疑。”亚当斯看似非常直接地说道。
“郁镜之?”皮特微微皱眉,“你想要我去试探他?我记得他曾经是你的合作伙伴,他在海城立足,拥有现在的权势,也曾有你的帮助。现在你是想告诉我,你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了吗?”
亚当斯笑着摇摇头:“不,或许还没有。”
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亚当斯的神情,皮特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亚当斯,有些事我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了。郁镜之虽然是一个奇怪的嚣张自大的华国人,也和那些进步人士有不浅的关系,但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他和那些自私逐利的吸血虫,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我得到的结果是这样。”
“不过,如果这是你需要的话,作为朋友,我不会拒绝。”
亚当斯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再次举起了酒杯。
一小时后。
皮特带着些许酒气走出亚当斯的住处,亚当斯将他送到门口,两人友好地挥手作别。
汽车转向,在路灯下渐渐远去。
车内,皮特靠在后座,满脸醉意消散,只留下清醒。他意味不明地向后瞥了眼,低声说:“德意志人的鬼话。”
收回目光,他看向坐上驾驶座开车的杜天明:“你的儿子呢,杜先生?”
来时开车的人是杜七,而此时的汽车内,却只有皮特和杜天明两个人。
杜天明朝后视镜看了眼,低声道:“帮派里的事,杜七去办了。”
皮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在意,他闭上眼,开始思索着亚当斯所说的事。
他告诉亚当斯他相信郁镜之,不打算再对付他,那同样也是鬼话。事实上,只要海城这块肥肉一天在这里不动,那他就一天不放过郁镜之。
想吃下这块肥肉的人越来越多,对于这些人来说,郁镜之都是眼中钉、肉中刺,绝不会有别的态度。
只是要拔除掉郁镜之在海城经营起来的这么深这么大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皮特很清楚,面对亚当斯的一些要求,暂时来说,他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在完成这些要求的过程里,自己会不会做一些让亚当斯觉得很多余的事情,那他可是保证不了的。
同样是这个飘着细雨的潮湿的夜晚,深夜的百乐门车马渐稀。
一身酒气的李凌碧同两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分开,摇摇晃晃从舞厅出来。
他是真醉了,连黄包车都想不起要拦,只闷头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刚将背后的灯红酒绿甩在后面,他的胃里便汹涌地泛起了酸。李凌碧死死捂住嘴,往左右看了看,一头便扎进了旁边一条漆黑狭窄的弄堂。
喉头一紧,李凌碧呕的一声,直接肩膀撞在弄堂的墙上,吐了个稀里哗啦。
大半酒水都吐了出来,李凌碧又干呕了一阵,才算缓过来。
他踉跄了下,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他低头去看,却站立不稳,一下摔倒了。
没有预想中坚硬的地板,身子底下软软的,耳边传来一声男人的闷哼。
李凌碧伸手去摸,指间黏腻,好像是血。
这让他一下清醒了,醉意都去了大半。
李凌碧抬起头,借着弄堂口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去看身底下受伤昏迷的人。
当他的视线终于能勉强看清面前那张阴冷俊美的脸时,他整个人就是一愣。
这个人,他好像在戏楼见过。
他们说他是天明会的少主,叫杜七。
……
外面的算计,以及李凌碧和杜七的历史性会面,一心埋首武器与机械的楚云声是一概不知。
兵工厂的位置最后被郁镜之选在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点,周围还有一些打掩护的厂子,以及一个废弃的码头,可以转移一些东西。
这间厂子的事不需要楚云声亲自跟着,除了刚备好时他连着去了几日,之后便没有再去了。一些图纸或物件,郁镜之都会安排专人来交接、保护,在保密上做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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