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
许秋石只觉得他脑子有病,但这种病人他是不大想治的,便敷衍他,“我身子不好,许是活不了多久,这不得在有限的日子里帮我家人多做些活儿?等以后我没了,她往后再嫁也能多惦记着我一些。”
他这话真就是随意说说。
俩人如今的关系不同以往,且因为出了这许多事,对生死之事不说看淡吧,起码也看得开。
有时候也说一说什么,例如我死了,你若过个两三年再嫁也无妨,好歹多记着我一些。另一个也说,若是我先没了,你过个三两年再娶也可以,人总不能没了另一个就活不下去。
就没想到,他这话一出,魏郎君“砰”的一声就拍在了摊桌上,怒道:“这话不对!女子嫁人之后当从一而终,一女不侍二夫!即便丈夫死了,也绝不可改嫁,当贞守到底!”
许秋石:“……”
乔妹儿:“……”
其他人:“……”
我的娘咧,你这话估摸着以后的前途差不多也没戏了,毕竟官家可鼓励寡妇或是和离的妇人再嫁呢!
毕竟要为国家人口做贡献。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②,寡妇绝不能改嫁!”
乔妹儿:“……”
马德,这话可真耳熟,历史上谁提出过这一点来着的?
哦,她想起来了,程朱理学!
其他成就咱也不提了,反正不太懂,但是北宋二程嘛,有几句名言还是响当当的,上头那什么饿死事小可是流传甚广的。
当下,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神色很不好:“官家都下旨不得强迫寡居之人守节,愿再嫁也是好事一桩,怎的魏郎君及你姊夫一家人的想法,似乎与官家背道而驰?”
“你!”魏郎君没想到她一个抛头露面的小娘子还能懂朝堂之事,又是一声怒喝:“你懂个什么!似你这般不守贞节的女子少之又少!”
“我姊夫乃为官之人,岂是你能随意说的?”
沈浪君见不得他这般不讲理为难人家小娘子,便开口:“好,大家都知道你姊夫为东宫的太子中允,咱们惹不起程官人兄弟,现下你可满意了?”
又对乔妹儿道歉:“对不住了小娘子,我们几人的口舌之争倒将你牵扯了进来,叫你无故承受这无理之人的怒火,实在是不该。”
其余几人也面有愧色,寻思着待会儿多放些银钱才是,莫要为难人家的小娘子。
没想到乔妹儿呵了一声,突然开口:“敢问这位程官人可是单名为颢?还有一胞弟名为程颐?”
她就说怎么这么耳熟!
感谢这兄弟俩留的封建遗毒,她通过他们的至理名言想起来了!
合着这两位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二程呀!
咱不能否认他们的其他成就,但是眼下……就很气!
这么一联想,乔妹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听她冷哼一声,提了手中的菜刀,便指着魏郎君问:“魏郎君真是好大的威风!”
“敢问魏郎君,你魏氏举家入京,投奔与官人做妾的家人时可曾想过,你身为读圣贤书之人,在未来岳父因故身亡办丧事之时抛下未婚妻,连丧礼也不参加,且消失了大半年毫无音讯这一行为,是否合理?”
魏郎君大骇:“你!”
“你是何人!”
魏郎君连连后退,面上甚是惊慌,将因方才这一变故惊呆的众人给拉回了神,寻思着他这副表情明显便是做贼心虚,这小娘子定是说中了他的亏心事!
好个无情无义的混账!
当下,一个个心有豪气的连袖子都撸了起来,大有证据确凿之时,便有理由将这混账修理一顿,也好为那未曾谋面的小娘子讨个公道。
沈郎君更是“呸”了一声,“真是丢咱们读书郎的脸面!”
“你什么你!”乔妹儿叉腰,可叫她逮着这个丧尽天良的臭傻逼了。
又怒问:“魏郎君可是不服?那我再问,我记得魏家不说赤贫吧,可也没甚么余粮,自打你家大娘子送入程家为妾,家中条件虽好了些许,可也不至于叫你这般非酒楼不入吧?”
“哦!我倒是忘了!”
“你魏郎君颇有心机,在哄得恩师将爱女与你定亲之后,年年束脩省了下来,可不就有机会大手大脚了么!再时不时的得到恩师补贴,日子想是好过了罢?”
“就是啊,谁能想到,你那恩师待你恩重如山,你却狼心狗肺辜负了他的期许!他怕是也没想到,在他身亡之后,柔弱的爱女便再也找不到他那視若半子的未来女婿罢!”
魏郎君:“!!!!”
一层层的遮羞布被撕开,魏郎君羞愤欲绝。
“你胡说!你竟然污蔑我!”魏郎君已不敢再去看同窗们是甚么表情,色厉内荏道:“我姊夫可是正五品官员!你敢这样污蔑我,我回去定叫我姊夫抓了你去打板子!”
“啊?”乔妹惊讶的捂起了嘴,“不是吧?未曾听说过太子中允这个官职还能随意抓人打板子的呀!”
她转头看向沈郎君一行人:“沈郎君,我记得你们读书人应该是了解律法的罢?原来……官人还能随意抓人打板子的吗?”
“怎会?他吓唬你的,你莫要信。”
沈郎君掩下脸上的笑,“即便是入了府衙,这推官审理案件或是调解民间纠纷时那也是要看具体罪责的,像小娘子这般不过说了两句话,也没犯了律法,怎会挨板子?”
“再有,”他看向魏郎君,“若真是有如此失德之人,怕是连读书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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