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没有立时动,等到肩辇到了,才扶太后上了肩辇。他自己步行,奉太后入了达尔罕王府。
舒舒等人,自然也跟着鱼贯而入。
之前跟在公主身后的诸王公女卷,这才敢迎了上来。
清一色的宗女。
以一位老郡主、一位老县主为首,都是年将花甲,论起来宗室辈分与夫家辈分都不低。
其中郡主是敬谨亲王尼堪之女,是康熙的从堂姐,太后的堂婶。
县主是豫亲王多铎之女,是康熙的从堂姑,太后的从堂嫂。
奇怪的辈分,乱七八糟。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
太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感叹道:“咱们都老了……你们日子还好么……”
郡主老泪纵横,哽咽道:“好,好,儿孙满堂,孝顺懂事,全赖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恩德……”
县主也跟着默默流泪,连连点头。
蒙古这边,与满洲习俗相近。
都是敬老。
而且还是女人当家。
家里的老祖母地位最为尊崇。
郡主与县主的年岁,已经是老祖母的辈分。
“别哭,别哭,日子过得好就好……”
太后红着眼圈,笨拙地安慰着。
舒舒跟在后头,亦是戚戚然。
敬谨亲王与豫亲王都是开国功王。
前者是太祖嫡长子广略贝勒褚英的儿子,爱新觉罗家真正的嫡枝。
可惜敬谨亲王与长子都壮年而死,爵位在子辈就传了几回,中间还有党附鳌拜削爵,使得这一支沦为失势宗室,第三代门长只袭着辅国公爵位,是镶红旗的小领主。
豫亲王那一支则在顺治朝就失势,沦为正蓝旗里的小旗主。
宗女抚蒙是国策,可蒙古各部与朝廷的关系亲疏有别。
太皇太后当年将这些失势的近支宗女,嫁入与皇室关系最密切的科尔沁部,确实是恩德。
因为早在太宗时,科尔沁部与皇家互为嫁娶成了惯例。
宗女们过去,面对的夫家婆婆、嫂子,都是族亲、堂亲,不会被人欺凌。
等到分派好客房,舒舒与七福晋坐下来,面面相觑。
因是王府,腾出来接驾的地方有限,住的不如之前宽敞,众阿哥只分派了两个院子。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一处。
剩下的几位阿哥一处。
七福晋叹气道:“都是宗女,爵位不同,境遇就差这么多……”
长公主飞扬跋扈,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还敢耍脾气。
老郡主与老县主还是长辈,都不敢托大,恭恭敬敬。
剩下的宗女,在太后面前只有磕头行国礼的,连寒暄叙亲的资格都没有。
七福晋低着头:“之前盼着早点怀上,想着男女都好,生下格格也不急,再怀就是,现在不想要格格了……”
舒舒点头:“是啊,宗女不好当……除非是独女,或者阿玛有脸面,求了恩典,许是能留在京里,要不然多是要抚蒙……”
这年代,留在京城的宗女幸福指数最高。
有个皇家血脉在身上,夫家不敢轻慢。
远嫁以后,就说不好……
按照后世数据统计,抚蒙宗女平均寿命不高,留下子嗣的也不多。
像科尔沁部这种王公台吉基本上都是公主与宗女后裔的,只有这一家。
其他蒙古部族,对于抚蒙的公主与宗女,多是带了防备忌惮的多。
像敖汉公主那样留下血脉传承的,已经是抚蒙公主中的典范。
七福晋看着自己脚下四寸高半高的旗鞋,带了不忿,小声滴咕着:“长公主那是什么眼神儿?嫌弃我个子矮?像她似的,跟门柱子似的,就好看了?”
舒舒叹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叫我额涅的小名,我能说什么?”
幸好只问这一句,没有再格外青睐,要不然就是将舒舒架到火上烤了。
七福晋露出几分期待:“那是不是晚上的进宴就省了?”
舒舒摇头:“没戏,还是要进的!”
长公主再跋扈,还有达尔罕王与诸王子、王孙呢。
她可以不将皇帝放在眼中,肆意。
她的丈夫、儿孙可不敢如此。
结果只有一个,就是长公主过来赔罪,然后进宴照旧。
过场总要走的。
科尔沁部左翼王公,可不只达尔罕王这一支,皇上是来示恩的,不是来结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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