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黑金丝雀和娜塔莎躲在员工通道最角落的杂物间里,透过小小的舷窗看到又一道黑影落下,直直的掉进冰凉的海水中,鲜血染红了海面。
放眼望去,周围的海域已被染成一片血红,上百具这样的尸体漂浮在血海之上,被月光照得更加苍白,像冰川融化后的浮冰碎片。
当他们死去后,他们之间的连接却变得更加紧密,因为几乎每个人都伸出手臂张开怀抱,如生前从未有过般敞开胸怀,拥抱天空,也像手拉起手织成一张平静安详的大网。
房间中的三人都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因为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席勒越来越强,之前他们推测出的锚点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他不再遵循任何规则,只是无差别的出现在一切人的身后,把他们变成一具尸体,扔进海里。
奥利弗不知道外面还剩多少人,他只知道如果他们现在出去,也极有可能会变成一块浮冰。
“你现在还想死吗?”娜塔莎看着奥利弗问。
奥利弗转过眼球看着她,女特工微微牵起嘴角,舷窗中照进来的微弱的光把她立体的五官描摹得更加肃穆。
“你没有对任何人说,但你一定这么想过,只需要一颗子弹,破碎的无可挽回的局面,沉甸甸的责任,难以逆转的局势就都和你无关了。”
黑金丝雀瞪大眼睛看向沉默的奥利弗,她震惊又心痛的说:“你想自杀?你不能这么做,奥利弗,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伱应该告诉我,你……你并不孤单。”
说到最后,黑金丝雀的语调低沉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安慰多么苍白无力,奥利弗就是孤单的,所有看似和他走上同样道路的同伴,其实和他走的都不是一条路。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可以在墨西哥建立另一个苏联,和苏联一样强大,威慑全世界,甚至能和看似不可战胜的美国分庭抗礼到如今。
苏联是他们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未来。
但奥利弗知道,建立另一个苏联是死路一条,学习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苏联,永远不能让墨西哥真正的好起来。
苏联当然也有好时候,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如此纯粹和高尚,哪怕是他的敌人美国也必须说一句,那时候的苏联是值得全世界学习的榜样。
但可惜的是,不论是学习苏联还是美国,都救不了墨西哥。
“墨西哥需要墨西哥”,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话,但这個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都只能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模仿别人模仿的再像,地缘因素就决定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其他人都沉浸在与苏联有同样思想就要与苏联走同样道路的畅想当中,他们认为北方的巨熊已然衰落,但美洲雄鹰仍在崛起,他们年轻,充满活力和希望,一定是最好的接班人。
只有奥利弗一个人清醒的明白,他们不要去接谁的班,而必须得走自己的路。
可没有人走过墨西哥这条路,他们需要自己创造一条道路。
而最难的是,离美国太近,离天堂太远。
墨西哥的地缘因素就注定了这会是一条几乎走不通的路,翻遍所有历史找不到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法,局面就像是婴儿挥动胳膊想要一拳打倒冠军拳击手,这令奥利弗感觉到深深地绝望。
但直到他想明白这个问题时,他仍未放弃,他认为只要肯走,总是能走出一条路的,直到他被背叛被驱逐被赶回了他的家乡。
“有时我会想,墨西哥人有权力选择他们的未来。”奥利弗垂下眼帘说:“一个民族应该有权力决定他们怎么走,如果他们选择不需要我,那不论之后事情怎么发展,都是他们决定带来的后果,没有人能够干涉。”
“每当想到这里,我就会觉得,他们是否会认为一个来自于美国的富人想要拯救他们是一种施舍和怜悯,而总有一天他们要凭借自己突破和反抗。”
奥利弗摊开手说:“他们把我赶走到底是真的被人误导,还是意识到了应该由墨西哥人决定墨西哥的未来,意识到他们不再需要我了。”
“如果是后者,我本应该感到高兴,可我依旧感觉到被背叛的愤怒和悲伤,这让我想,我真的如我想象中那般无私吗?还是说其实我也更喜欢权力,一旦失去它就恼羞成怒?”
“你觉得你的前辈们没面临过这种问题吗?”娜塔莎的语调难得的放缓了,终于显出一种和她的年龄匹配的慈祥。
“那么他们是怎么解决的呢?”
“实际上他们可能有一瞬间想过,但你会有这种问题的根本原因是吃的太饱了,墨西哥人也是。”
这种论调让奥利弗感觉到了震撼,他看到娜塔莎直视着他的眼睛,听到这个浑身凛冽气质的斯拉夫女人对他说:“十月革命爆发的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快死了,如果不彻底颠覆,我们的民族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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