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身扭转,翻腾至半空,一脚踹上黄州长的胸口,将他的肋骨尽数踹碎,随即剑尖抵上他的喉咙。
“三罪并立,拒不悔改,罚你断绝灵根,永不许踏入修仙界。”
他话音刚落,踏雪不容反抗地一剑刺入黄州长的丹田,将他贫瘠的灵根尽数挑断。
黄州长手脚已经在之前的缠斗中被沈千山打折,不能再行动,此时他趴在地上蠕动,绝望地感觉到他引以为傲的灵力从体内快速消失,经脉一条条干涸,而他却无能为力。
“啊!不要不要不要!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黄州长的血很快在地上流成一大滩,顺着他摊在地上肥腻腻的身体向外蔓延,岑轻衣手上的长鞭忽然散开,混合着地上新涌出的雾气,瞬间将黄州长包围在内。
那雾气暗红,就像是干涸的血迹,竟然浓到肉眼可见。
黄州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在地上翻滚起来。但是他越滚,包裹在他身上的雾气越多,腐蚀着他,他的肉从身体上掉下来,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被新涌出的雾气吞噬。
淡蓝色的魂魄从他身体里逸出,还没等化而为气回归天地,就已经被雾气撕扯成了无数碎片。
转眼之间,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沈千山冷眼旁观,道:“我不杀你,该杀你的不是我。”
岑轻衣顿时觉得方才不是错觉,沈千山的确和平常不一样,就像是……就像是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突破了桎梏,显露出危险的一面来。
只见他上前一步,剑尖抵地,冷冷道:“挫骨扬灰,不足为训。”
钦天司到底是由人族组成的,三千规矩中就有一条要求所有钦天司中人不得放任邪物妖物伤人,她不禁叫道:“沈师兄!”
沈千山听到她的声音,闭了闭眼,运转起凝神决,冰冷的灵气在他经脉中来回几个周天,让他有种全身都被冻住的感觉后,他才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缓声道:“我知道,我自会回钦天司领罚。”
“但现在,”他转过身来,看着不断翻涌、越来越浓的雾气道,“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他伸出手来,闭上双眼,磅礴而又庄重的灵力从他掌心荡开,就像是水一样,一瞬间铺开,将所有的雾气温柔地包进去。
雾气急躁地翻滚起来,化作一道道利剑,想要冲破金光的包围,但是却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被金光轻柔而又不容拒绝地挡了回来。
沈千山口中缓缓地吟唱,清透的声音如同炎炎夏日里碎开的最清凉的冰雪,每一个字符都敲击在所听之人的心上,徒然就让所有狂躁安静下来。
急躁的雾气渐渐平静,缓缓地荡在金光之中。
沈千山吟唱不断,原本闭着的眼睛半睁半阖,黑静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柔和。
金光包裹着血雾,骤然再次荡开,形成一个流转着金光和红光的巨大法阵。
法阵之中,灵力缓缓流动起来,带起沈千山的衣裳。
他白衣翩飞,神情肃穆,宛若谪仙,但方才的冷厉还在他身上残存了一些,白衣染血,一瞬之间竟然让他有一种近乎于矛盾的清冷又危险的气息。
令人呼吸一滞。
他掌心一震,灵力再度输出,口中吟唱渐渐低下停下,他半是叹息道:“现。”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的光芒都朝法阵中间流淌,在法阵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亮圈,亮圈中间吐出一道冲天白光,接着白光荡开,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幕。
“我最喜欢爹爹和娘亲了!”
光幕中间,一个垂髫小姑娘尽管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瘦得皮包骨头,贫穷却没吞噬掉她脸上的光彩,她蹦蹦跳跳地回头,笑嘻嘻地说话。
那之前被黄州长救下地老妪顿时瞪大了眼睛,捂住口,呜咽却从她紧紧闭上的手掌中漏了出来。
光屏一荡,又是一个女孩。
“哈哈哈哈,爹,娘!你们看,我给你们做的蚱蜢好不好看?”
“爹,娘,这就是弟弟么?他好可爱呀!”
“爹,娘!快看,是烟花!”
“爹,娘!”
……
无数女孩的面容交替浮现在光屏上,无数声或是雀跃或是依恋的声音响起。
醒来的百姓呆呆地抬起头来,望着光屏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恍恍惚惚地露出温馨怀念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光屏忽然灰暗起来。
“救救我——爹——娘——”
那个干巴巴的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一脸惊恐地求救,却怎么也不能把堆在身上的土推开,直到被活生生掩埋。
而慈祥的黄州长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露出笑容。
那个编蚱蜢的女孩被生生踩断十指,蚱蜢掉到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而慈祥的黄州长看也不看她一眼,跟着她夫家的人走出门去,一脚踩碎了蚱蜢。
那个说弟弟好可爱的女孩……那个看烟花的女孩……
每一个女孩或是直接丢掉性命,或是被搓磨得残疾后丢掉性命,她们不甘,她们怨恨。
她们……无能为力。
怨气积攒了千年,无数姑娘的生命填进去,一层叠着一层,许许多多含怨的记忆早就已经被时光无情地碾过,碎成粉末,只剩下最近的记忆尚且残留一点。
然而仅仅这一点记忆就足以让所有人的心狠狠地被揪起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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