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_罪念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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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还是简单为各位介绍下事件经过。‘枫树幼儿园’是一所民办高端幼儿园,办园时间不长,只有两年。因高雅静先前在公立幼儿园从事园长职务多年,并多次在电视台幼儿教学栏目中任嘉宾,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幼儿教学专家,所以投资人高薪将她聘请至‘枫树幼儿园’任职。但是万万没想到,随着该幼儿园一位新晋女老师多次用针头扎刺幼儿的行径被揭露,以高雅静为首的该幼儿园多名教师,经常以简单、粗暴、侮辱性言语,以及推搡、踢打等方式对待孩子的一系列丑恶行径也被彻底地曝光。家长们因此义愤填膺,联合起来报了案。办案人员通过幼儿园的监控录像和当事几位老师的口供锁定证据,拘捕了高雅静等四名该园老师。最后,针刺学童的老师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其余三人因未造成明显人身伤害被处以行政拘留15天。

“回到昨夜的案子上。案发马路设有交通监控,但案发时间段未发现有可疑车辆停在现场街边。凶手应该是步行抵达作案现场,不过街边绿化树过于茂密,交通监控也未拍到凶手的身影。

“另外,在本案现场发现的项链,经辨认系去年发生过的一起凶杀案中的被害人柳纯的饰物。遗憾的是,项链被高雅静的血渍严重污染,上面没有提取到可用的指纹和DNA证据。至于柳纯的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她与被害人以及凶手之间是什么关系,她的被杀与本次系列连环杀人案有没有关联,目前还未有确切判断。”

此时的程巍然已经完全恢复到往常的状态,提起妻子的名字时,声音冷冷的,好像那是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多才结束,比预计的时间要长出不少,原因是围绕柳纯案与“8·22专案”是否并案的问题大家争论得比较激烈。有部分局领导认为,此时刑警支队不宜过多分散警力,应该集中人手攻克连环杀人案,争取早日给全市老百姓一个交代。他们的理由也算充分,两宗案子差异性很大,很难说是同一凶手所为。而另一方当然是刑警支队这边,他们认为项链有可能是凶手不小心遗漏在现场的,顺着这条线很可能会牵出凶手。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局长丁峻峰拍板:既然任何可能性都有,那就是说项链也有可能是“8·22专案”的犯罪人遗漏在现场的,所以还是并案比较严谨。

局长大人发话了,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至此,两宗案件得以正式并案调查!

2与时间赛跑

戚宁现在的身份应该说只是临时帮忙的角色,刑警支队没有对市局做正式的借调,未免非议,程巍然没有让她参加案情分析会。

戚宁这边,则一边处理着近几日积压下来的工作,一边等着会议精神。眼瞅着快到下班时间,程巍然那边还没有消息,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徐天成抱着个方方正正的纸箱走进来。

他径直走到戚宁桌前放下箱子,说:“呶,柳纯案的卷宗资料全在里面了。程队让你把手头上的其他工作先放一放,静下心来专门研究一下这个案子。如果真能找到它与连环杀人案的关联,那对两起案子来说都是个重大突破。”

“好,我知道了。”戚宁答应着,打开了箱子,见里面一摞摞卷宗塞得满满的,随口问了句,“柳纯出事时程队在做什么?”

“哦,他当时和我在一起。你忙吧,我走了。”徐天成扬扬手,似有些敷衍地说,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戚宁的办公室。

“徐哥这是怎么了?感觉有些怪怪的,这问题有什么可逃避的?”戚宁走到窗前,用疑惑的神情盯着走在市局大院里的徐天成,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下班时间早过了,同事们一个一个都走光了,偌大的办公间里只剩下戚宁。她把头靠到椅背上,默默地盯着桌上的卷宗——她已经决定要连夜把它们看完。

凶手连续作案的冷却期越来越短,可以说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与时间赛跑。早一天将凶手缉拿归案,或许就能挽救这座城市里一个人的生命,否则天知道还会有多少条生命葬送在他的手中。

发了会儿呆,戚宁起身给自己泡上一杯浓茶,关掉办公间的其他照明设施,只留下自己桌上的小台灯,然后从纸箱里拿出第一摞卷宗:

柳纯案,就案情本身来说并不复杂。去年9月16日晚,柳纯在本市一家名为旺客美食城的饭店里与几位女性朋友聚会。聚会结束后独自一人驾车回家。柳纯在9点左右离开酒店,死亡时间是9点到9点30之间,体内酒精含量为40㎎/100ml,在案发现场周围警方还发现一些呕吐物,经检验与柳纯胃里的残留食物相同。据此警方推断:柳纯系违反交通法规“酒后驾车”,可能在回家途中酒劲儿上来了,身体感觉不适,遂将车停在中山公园围墙外的街边,在下车呕吐时遭到袭击。

柳纯后脑遭受到猛烈攻击,导致其后脑颅骨骨折。从伤口痕迹上看,凶器应该是一块巴掌大的硬物。由于案发现场附近有一个花坛正在翻修,周边堆放了很多碎砖,警方在其中找到一块沾有柳纯血液的砖头,但在上面未采集到指纹。而柳纯的死并不是被这块碎砖猛击造成的,是被绳索之类的东西勒挤到窒息而亡。分析勒痕的深度、宽度,以及接触皮肤表面的损伤情况,法医判断凶器是一条男人的领带。

被害人柳纯生前任市规划局建设规划管理处副处长,丈夫程巍然时任市刑警支队支队长。由于柳纯系国家公职人员,手中握有建设项目规划、选址、审批等重要职权,并且还具有警察家属的身份,所以该案件引起了各方的广泛关注,市公安局也因此抽调精英警力侦办此案。办案人员在分析了各种动机的情况下,对有作案嫌疑的人员进行了拉网式的排查。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戚宁放下手中的卷宗抬起头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夜里11点多了。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抽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便翻了翻抽屉,找到一盒泡面,接着便提起水壶去水房打水。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很安静,四周回响着她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有节奏,显然戚宁还沉浸在对案子的思索当中。

柳纯案应该是一次冲动犯罪,没有预谋,也不像雇佣杀人。凶手作案的时间、地点、凶器,甚至目标都像是随机选取的,而这种方式的作案动机通常很难寻查。

关于动机,当然最容易想到的是抢劫杀人。但是清点柳纯财物时发现,她随身携带的现金、信用卡、购物卡、手机、手表乃至手上的钻戒都没有丢,只有一条刻着她属相的金项链不见了。项链是丈夫程巍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案发当天早上她还戴着。

至于其他动机,包括情杀、政治利益或经济利益产生纠纷、因被程巍然牵扯遭到黑恶势力报复等,先前的办案人员围绕这些可能性做了大量的侦查工作,结果并未找到相关证据。

看来,柳纯案的唯一切入点只能是“项链”,因为那是凶手在整个杀人过程中唯一的附加行为。

“为什么是项链?为什么凶手只拿走项链?而项链又怎么会出现在高雅静的被杀现场?”戚宁停下步子,靠着走廊窗台,自言自语起来。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凉气涌进来,戚宁不禁打了个寒战,大脑瞬间一个激灵:舌头……心脏……战利品……项链……柳纯的项链会不会也是战利品?

项链是连环杀手第一次杀人的战利品,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所以他总随身携带,只是不小心掉落在高雅静的被杀现场。

突然灵光一现,戚宁的神经又兴奋起来,疲倦感顿时一扫而空,甚至也不觉得有那么饿了。她干脆放弃打水的念头,抓紧时间回去再仔细研究下卷宗,将相关细节都落实准了,毕竟现在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高雅静也同样具有杀死柳纯、拿走项链的嫌疑。

凌晨3点多,箱子里的资料戚宁基本过了一遍。时间太晚了,她也懒得回家,干脆就在办公室里对付睡了一会儿。

早上,戚宁走进支队长办公室时,程巍然手里拿着抹布正抹着办公桌,戚宁打趣说:“不愧是领导,处处以身作则啊!”

“顺手的事,当锻炼身体了。”程巍然抬了下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但语气充满关切地说,“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事,全好了。”戚宁大大咧咧地笑笑,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翘着嘴角看着一丝不苟清洁卫生的程巍然,“卷宗我大概看了一遍,有一点想法,不过还有待进一步落实证据。对了,你觉得你爱人有可能认识高雅静吗?”

“应该不认识,没听她提起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程巍然又开始抹自己的大班椅。

“没什么,随便问问。”戚宁顿了顿,斟酌了下,又说,“我有个疑问,是关于你的,不知道能不能说?”

“跟我有关?什么事?问吧。”

“我看了一下嫌疑人的笔录,里面好像没有你的,按理说应该有你一份。我问过徐哥,他说案发当时你们俩在一起。”

“噢,对对,我们俩确实在一起。”程巍然手里的动作稍微停顿一下,似乎是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这个我已经跟领导交代过了,老徐可以做证,当天我俩下班之后去彩云饭店喝酒了,直到接到柳纯出事的电话。”程巍然说完,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向戚宁。

戚宁皱了皱眉,程巍然直视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刻意了,这分明是说谎和有所掩饰的微表情。程巍然为什么要说谎?在柳纯这件案子上,他有什么要掩饰的?

戚宁噘着嘴,心里越想越恼火,轻咳两声,淡声说道:“为什么要说谎?”

“说谎?没……没啊!”程巍然把抹布放到桌角说。

戚宁霍地站起身,指着他的脑袋,声音提高了八度,一股脑地说道:“知不知道,你刚才嘴上说‘对’的时候,头在摇?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心口不一!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件案子上要说谎?你和徐哥到底在隐瞒什么?”

“你嚷嚷什么?”程巍然慌忙走到门口,两边望了一下,关上门,“你冷静点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戚宁冷冷地盯着程巍然,后者一脸尴尬,双目对视,最终心虚的程巍然败下阵来:“好吧,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你冷静点儿,听我慢慢说。”程巍然将戚宁按回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到大班椅上,稳了稳神,才低声说道,“柳纯被害当晚,我和林欢在一起,我们在海泛酒店开了个房。”

“什么?”戚宁一脸震惊,“你是说当时你们俩在约会?”

“嗯!”程巍然缓缓点头,又使劲摇摇头,“哦,也不算是。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挺欣赏林欢的,修养好、人也漂亮,工作上给了我相当多的支持,我们在一起比较有共同话题,有时候会一起出去吃个饭、喝喝茶什么的。但我绝对没往别处想,和她就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情感,或者说是那种知己的感觉。

“案发当天是周末,赶上破了个案子,兴致挺好的,下班林欢说一起吃饭,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可没想到在那次饭局上,她向我表白说喜欢我。说不在乎我有家庭,也不要名分,就是想和我在一起。我当然不会同意了。于是,她伤心地把自己灌醉了。没办法,我就只能开间房让她醒醒酒。”

程巍然顿了顿,使劲抿了下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就在那时我爱人给我打电话,说她跟朋友聚会喝酒了,让我去接她。我当时有些放心不下把林欢一个人扔在酒店,怕她醒来后想不开做傻事,便跟我爱人说我有工作走不开,让她叫个代驾。随后,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就接到了她出事的电话。后来,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林欢被指责,我便求老徐给我做了个假证明。”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再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妨碍司法公正?!”戚宁咬着嘴唇,恨恨地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幽怨。她自己也搞不懂,不管是程巍然还是柳纯,除了工作跟她没有任何干系。但她听了程巍然和林欢的事,怎么心里就这么不得劲儿,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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