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在这一次对吴良志人生经历的探寻中,有关他大学时期的生活,戚宁基本上都是从他父母口中听来的,并未实地调查过。一方面是由于吴良志就读于外省的一所传媒学院,距离本市有700多公里,路程太过遥远。另一方面,戚宁认为,一般的人到了大学时期,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已经基本确立,很少会因为某个突发事件导致他们后来形成反社会的人格。虽然近年来大学校园不乏恶性案件发生,但那其实和大学校园本身并未有太大的关系,他们罪恶的种子其实早在幼年成长的过程中便埋下了,在那个时期爆发,只能说是命运使然。基于上面两个原因,戚宁将吴良志大学这段生活经历忽略了,现在来看这是个错误,不管照片是被连环杀手取走的还是被吴良志自己取下的,肯定都跟大学那一段生活有关。那段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戚宁盯着相册的眼神空洞起来……
看她这副模样,程巍然大抵猜到了她的心思:“你想去那所学校调查?”
戚宁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对,研究总要善始善终。如果吴良志是因为在大学时期被某个重大打击颠覆了整个人生,倒确实是一个特别的案例,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宝贵的研究机会。如果凶手不是吴良志,也许此行会捕捉到真凶的一些蛛丝马迹。”戚宁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其实也不远,开车走高速公路也就八九个小时。”
见她心意已决,程巍然知道无法阻止,便道:“好吧,我现在也是个闲人,总在局里晃,别人还觉得碍眼。帮人帮到底,我陪你走一趟,两个人轮着开车也安全些。”
“那太好了,真的太谢谢了!”戚宁一阵感激。
“和我客气啥!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这边没什么可准备的,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行。你要是方便的话,咱今天晚上就走,连夜开车,明天一早便到了。”
程巍然看看表,差不多到下午5点了,说:“这样吧,先出去给车加满油,再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然后跟我回去换件便装,咱们就出发。”
在外边吃过饭,两人来到程巍然住处。
戚宁是第一次造访程巍然家,果然和料想的一样,非常整洁。东西被规整得利利落落,处处都擦得锃明瓦亮,根本不像是一个工作缠身独身男人的住所。但让她很意外的是,墙壁和电视柜上仍然摆着很多柳纯的照片。他不怕睹物思人吗?戚宁在心里暗念。
“你随便坐,我换件衣服,拾掇一下,咱就走。”程巍然边说边走进卧室。
“不着急,你慢慢来,去早了也没用。”戚宁随口应道,眼睛仍未离开柳纯的照片。
程巍然是个极为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居住环境、穿衣戴帽虽不一定要豪华品牌,但一定要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基本上每天不管怎么忙,也要拾掇拾掇家、洗个澡,把屋子和自己都弄得清清爽爽的。
可现在不行,把一个女孩子领回家,然后自己去洗澡,感觉怪怪的。于是程巍然只简单地洗漱一下,里里外外换了一套,又在抽屉里拿了一些现金,便准备出卧室。走到门口,他又返身从衣柜里取出两件外套,一件给自己,另一件当然是为戚宁准备的。吴良志就读过的传媒学院在邻省的省会城市,程巍然以前曾经在这个季节去过,那边这时候温差很大,白天太阳足的时候,穿件衬衫或者T恤衫就行,可早晚就得穿上外套。
程巍然拎着两件外套出来,戚宁竟还站在墙边注视着柳纯的照片。
“小纯刚出事那会儿,这些照片和她的东西全都被我收拾起来,我怕看到它们,甚至都不敢进这个家门,家里的一切都会让我想起小纯。”程巍然走到戚宁身边,对着照片温情脉脉地说,“不过现在,每每下班回来,对着照片回忆我和小纯以前的点点滴滴,是我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你们怎么认识的?”戚宁问。
“在公交车上认识的,说起来算是美女救英雄吧!”程巍然被戚宁的问题带到回忆中,眼神更加柔和了,“那时我刚到刑警队没多久,在公交车上抓了个扒手。那扒手是老油子,随手把钱包扔到地上,不承认是他偷的。我想请周围的人帮着做证,却没人搭理我,甚至连事主也不愿意接茬。我当时还没啥经验,一下子就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我既尴尬又愤怒的时候,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站出来帮我解了围,她就是小纯。后来,她和我一起将扒手扭送到派出所。录完笔录出来的时候,我们互相留了电话,之后就水到渠成地谈恋爱、结婚。”
“那再以前呢?”
“什么再以前?”
“就是你们认识之前她的工作情况啊、求学啊、交友,等等?”戚宁好像突然对柳纯的生活感起兴趣来。
“问这些干什么?”程巍然不解。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程巍然侧过脸看了戚宁一眼,带着满脸疑惑答道:“小纯是在外省读的大学,专业是商业管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在大学时期交了个男友,毕业之后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毕业之日即是分手之时,这在大学校园里算老套的故事了吧,没什么为什么。那男的我也见过,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来了,人还不错,现在在外地工作。”
“那后来呢?”
“毕业之后,她回到本市,先是进了团市委工作,我们结婚第二年她才调到规划局的。到底怎么了?”
戚宁没立即应声,和下午在证物室一样,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我们,不,主要是我,我可能犯了个错误,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调查方向。”
“什么方向?”
“柳纯嫂子!”戚宁指了指墙上的照片,“树木有根才能生长,树根即是开枝散叶的起点,而本案中凶手杀人其实是始于柳纯嫂子的,她才是这件案子的‘原点’。可在我的意识里,一直将她的遇害当作偶然事件来看待,所以忽略了她和凶手原本可能存在着某种交集,也就从未认真调查过她的社会关系。”
审视案件原点,由原点重新切入,这在案件侦破中并不新鲜,但是程巍然不同意戚宁最后一句话,便纠正道:“不,在小纯遇害之后,我们对她的社会关系进行过仔细的排查,之所以这次忽略了,是因为以前查过。”
“我知道,我看过以前的报告。只是当初你们的排查主要针对的是可能具有作案动机的人群,而凶手与柳纯嫂子真正的交集也许不会那么直接和频繁。比如:他们只有虚拟的交集——凶手和柳纯没有实际接触过,只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妄想地认为柳纯嫂子的一些言辞和行为都是针对他的,从而让他受到了伤害;或者,他们只是在某个特殊情境下偶尔地接触过一次。”
“会是李小宛吗?”程巍然想起柳纯的闺密,柳纯被杀当晚正是和她在一起聚会的。
“不,不是她,我刚刚说了,凶手和柳纯嫂子的关系不会是特别紧密那种,凶手肯定是男人,而且我也和李小宛交流过,她的情感流露都很真实。”戚宁没等程巍然说完,便否定了李小宛的嫌疑。
“与小纯有交集,与石倩有私人恩怨,与吴良志有私人关系,同时又与另外几个被害人有关联,这会是什么样的人呢?”程巍然望着柳纯的照片默念着。
“除了李小宛,柳纯还与谁经常来往或者与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吗?”戚宁问。
程巍然想了一下,满脸愧疚道:“说实话,这几年我真的有些忽视柳纯了,对她的事情不太上心。你冷不丁这么问,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程巍然看看表说,“走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好好回忆一下,路上再详细谈这个问题。”
“嗯,那也行。”戚宁应道。
“等一下!”还没抬脚,程巍然好像想起什么,“对了,柳纯早几年曾经在规划局做过两年信访工作,经常与一些上访的群众以及媒体打交道,凶手会不会在这两种人群之中呢?”
“非常有可能!”戚宁肯定了程巍然的思路,问道,“在她做信访工作期间,有没有发表过让老百姓和媒体诟病的言论?有没有与上访群众起过冲突,或者与某个记者结怨?”
“应该没有,正是因为她这方面工作得出色,后来才会被提拔到更重要的岗位。对了,你等等。”程巍然说着话,将手里的外套递给戚宁,转身走进卧室旁边的书房里,一会儿工夫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旅行袋,他将袋子递到戚宁手上,“小纯平时喜欢将报纸上采访她的新闻剪下来留作纪念,我把它们都规整到这个包里了,你带着路上研究研究。”
“行。”戚宁接过旅行袋说。
晚上8点多,两人由程巍然住处出发。程巍然主动要求驾车,好让戚宁安心研究剪报。
近几年,随着房地产业的崛起,各省市区在土地规划方面的违规现象层出不穷,像什么农业耕地被强征为商品房用地、经济适用房用地被改建别墅、公共项目用地变身商业用地等不胜枚举。由于媒体一直对这方面的新闻给予热点关注,当时负责市规划局信访工作的柳纯,自然经常成为采访质询的对象。她出现在报纸上的频率便相当高,以至于剪报足足装了半个旅行袋。
戚宁坐在车子后座上仔细地看过每一份新闻剪报。给她的感觉,柳纯是个情商很高的女人。年纪轻轻的,面对媒体时冷静睿智,措辞严谨,鲜有过激言论,就算是官话在她嘴里也说得很委婉,不合时宜的发言从来没有出现过。
戚宁特别注意了新闻稿的记者署名,如果凶手是来自上访者和记者这两个群体当中的话,当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那么有没有既采访过柳纯,同时又与案子有牵扯的人呢?
答案是有。戚宁在众多署名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吴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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