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很快回复了四个字:【那麻烦了。】
关靓有些懵地看着屏幕。
在她的预判里,裴庭州的回复应该是类似“不用了”之类的话。
可他竟然同意了。
关靓有些吃不准裴庭州的意思。
但想了想,是自己先入为主地代入了各种假想和设定,从裴庭州的角度,不过是单纯地为他送一件失物而已。
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宽慰一番,事情又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第二天下午,赶在上班之前,关靓去了一趟裴庭州的公司。
十一月,天气已经冷了,她穿着黑色的皮衣,长腿包裹着长靴,左手托着头盔,长发随意又慵懒地披着,就这样上了裴庭州的办公室。
没有一点羞涩和胆怯。
秘书得知她是来找裴庭州的,虽然露出几分讥诮的笑,但还是走了个流程通传总裁办。
然而里面的男人却说了声:“让她进来。”
秘书蓦地怔在那,没反应过来,“裴总?”
里面却挂了电话。
关靓敲了敲桌,“怎么样,能进了没。”
秘书白着一张脸引她进去,脑中却还没从“裴庭州竟然让一个穿得像个不良少女的女人进了办公室”这件事上回神。
来找裴庭州的女人太多了,城中爱慕他的女人大把,主动上门的更是屡见不鲜,但至今还没能有谁进到他的办公室。
关靓是第一个。
关靓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解锁了一项很多人都达不到的成就,一脸随意地敲开了裴庭州的办公室大门。
她进去的时候,裴庭州面前坐了个年长的中年男人,两人似乎在交谈,关靓忙弯了弯腰,指着旁边的沙发暗示自己可以等一等。
裴庭州便收回了视线。
关靓在沙发上坐下,不出声,暗中打量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样的高档写字楼,尽管自己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内心对这些地方的向往还是藏不住。
曾经也幻想过自己的未来,有过各种昳丽的梦想,就算不能待在眼前这样精致的地方上班,至少也不会夜夜流连在那些纸醉金迷的场所。
但关靓不后悔。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正出神看着,一道明显愠怒的声音传入关靓耳朵里,打断她的思绪。
“你这样做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为公司流血流汗的时候你牙齿都还没长齐,现在一锅端了我的部门,让一个愣头青来接管,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赵叔,”裴庭州声音很轻,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情绪,“你为公司流血流汗,公司也没亏待过你,你的账本有多不干净,你知我知。”
被撕下遮羞布的中年男人蓦地恼羞成怒,站起来指着裴庭州的鼻子,
“庭州,你不要太过分,位置还没坐稳就这样对我们这帮老的,就不怕摔下来的时候摔残摔废?你才27岁,我们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米,这是叔叔对你的忠告!任何事都不要做得太绝……”
那人吧啦吧啦地连续说了很多威胁性的话,裴庭州却只是听着,面容淡漠,一个字都没回。
关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男人的话越说越难听,哪怕不是在说自己,她这脾气莫名都有些受不了。
“喂,老东西。”
“……?”中年男人回过头。
裴庭州也微微抬眸。
关靓坐在沙发上,双手慵懒插在皮衣外兜里:“多大年纪了还在这撒泼卖老的,要不要脸,谁爱听你那些忠告,这么喜欢说教回去跟你自个儿的儿子孙子说去,当这是自己家呢,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你——!”
“我什么我,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你什么位置啊?庭州是你叫的吗,裴总会叫吗?吃了几十年盐的人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还是说脑子被盐给腌成了豆腐渣,人话都不会说了?”
赵忠德愣是被关靓怼到哑口。
他打量关靓半晌,问裴庭州,“她,她是你的人?”
关靓正要开口,却看到裴庭州弯了弯唇,“赵叔,别跟小姑娘置气。”
一副熟稔又亲昵的语气。
裴庭州这么意味不明的回复,让赵忠德原本想提的那些条件即刻谨慎地收了回去。
谁都知道裴庭州办公室里罕有让女人进来,今天这个陌生女人进来了不说,还说了这么多挑衅的话。
裴庭州做事滴水不漏,不会让人抓到任何把柄,又怎会让一个女人在这里放肆。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借他女人的嘴敲打暗示自己。
原本赵忠德一伙也不过是想在权利被架空后再试探一次裴庭州的底线。
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怵过他们这帮元老,并且听这女人的口气,好像早已布局等着他们往里面跳。
赵忠德是个老狐狸,左右权衡后,以身体不适忿忿离去。
他人走后,办公室里只剩关靓和裴庭州。
关靓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有点上头了,咳了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人。”
裴庭州却摇头,轻轻笑。
碍于父亲的训导,在这些元老起初给自己下马威时,裴庭州仁慈在前,偏偏个个都不领情。
等如今强硬手段削去他们的职位后,又像刚才那般不服地来陈述自己多年的付出。
仗着和裴均卓的关系,赵忠德一直都不相信裴庭州会对他赶尽杀绝,直到关靓刚刚那一席粗暴直接的话。
裴庭州知道,这只多疑的老狐狸心里已经有了忌惮。
不同的角色,不同的打击效果。
关靓误打误撞,间接帮自己清退了一个老麻烦。
裴庭州微微打量关靓。
一身叛逆坏女孩的打扮,眉眼里却藏着强大的坚韧和桀骜。
这个女人的每次出现都会让他奇怪的不抗拒。
之前以为不过是一个有趣的卖酒姑娘,可刚刚那一席大胆的发声,直接激起了裴庭州对她了解的欲望。
尤其是那句。
“庭州是你叫的吗?”
听在耳里莫名愉悦。
裴庭州轻轻笑了笑,“我似乎又要谢谢关小姐了。”
关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概也猜到跟自己的仗义执言有关。
“那这次打算怎么谢我?”
“还是你说。”
关靓看着裴庭州,那双眼睛好像有魔力,能让一个素来清醒的人暂时丢了理智,去说些不清醒的话。
“那就……别再叫我关小姐。”关靓说,“叫我靓靓。”
关靓其实是想问,他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那点爱慕的欲望残存,总让她留有幻想,他们能再近一点。
哪怕从朋友做起。
总好过只是人民币的关系。
等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关靓都想好了要怎么将这场尴尬圆场,裴庭州轻轻一笑,合起桌上的文件,好像根本没听到关靓刚刚的话般,若无其事地问她:
“饿了吗。”
关靓:“……”
那天,关靓第一次坐上了裴庭州的车。
司机很礼貌地为她开门,送她到裴庭州身旁。
他们很近地坐在一起,近到关靓清晰将他的气息灌入呼吸里,一遍遍沉迷其中。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和他这样亲密坐在一起的时候。
裴庭州带她去了一家很温暖漂亮的餐厅。
入座,点餐,甚至细节到室内的温度,他无一不关心到位,给予了一个女人所有的尊重。
餐厅里放着好听的音乐,男歌手略带沙哑的烟嗓,唱出的旋律却迷人到了极致。
像极了当下,她眼里的裴庭州。
关靓问服务生,“请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告诉她,“是《WonderfulTonight》”
关靓将歌名默念几遍,记在了心里。
两人很默契地吃完了这餐饭。
关靓很明白,这是裴庭州作为感谢的表示。
所以吃完饭后,她也从这场短暂的梦里清醒脱离,婉拒了裴庭州送她去酒吧的建议。
“回你公司吧,我摩托车还停在那呢。”
裴庭州没强求,把人送回了公司。
只是下车前他叫住关靓,“你是不是忘了把什么东西给我。”
裴庭州这么一提,关靓才想起自己今天来找他的目的。
她拍了下头笑,“我都差点忘了。”
关靓从外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领带夹,眼神下意识就看向了裴庭州的领带。
果然,他领带是空的,什么装饰都没有。
那一刻,关靓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驱使,竟然就那么捏着领带夹朝裴庭州送了过去。
很快的两秒,她将领带夹系在了裴庭州的领带上。
等完成了这一切,关靓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的越界。
大脑蓦然空白一片,她甚至忘了收回自己的手。
抬头,发现裴庭州也在看她。
四目对视,气氛有些意味不明的微妙。
关靓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脑中不自觉地又回荡起刚刚在餐厅里听到的旋律。
“IfeelwonderfulbecaeIseethelovelightyoureyes”
(我感觉到快乐,是因为看到了你眼里的爱意)
关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匆匆移开自己的手,“东西还你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去拉门。
可门开那一瞬,裴庭州却叫住了她。
“靓靓。”
关靓身体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着回头看他。
对上他的视线,又听到他说:
“路上慢点。”
……
明明已经是寒冬,关靓的心却像被炙热的火燃着,沉醉在裴庭州那一点温柔里,不可自拔。
《WonderfulTonight》
那晚,她一直循环着这首歌。
也深深地记在心里——
这是她和裴庭州的第一个,心动的夜晚。
gu903();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