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轻声温婉道:“还好妹妹找到中毒的源头,不然继续用此杯子饮水,那可就危险了。咦,我记得这杯子是您娘家人送来的吧?春祭诗会宴客时,你还专门拿出来给刘子爵夫人观赏过。”
静妃面色稍变。
在晚星苑微妙的气氛中,陈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低头悄悄用余光打量环境。
那只黑猫和白猫还在打架,准确讲,是黑猫从东边被打到西边,从西边被打到东边。黑猫太小了,毫无还手之力。
好惨啊。
深宅大院里的猫也不容易……
等等,陈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只黑猫在逃命的途中,时不时便看向他袖口。
云妃身边的喜棠嬷嬷小声道:“夫人,咱们该去休息了。”
说着,她去抱起白猫准备离开。
陈迹哑然,原来白猫是云妃的,黑猫是静妃的。
这只白猫的使命,好像就是来揍黑猫。
“不打搅妹妹休息了,”云妃从容起身:“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好好静养吧。”
静妃沉默片刻:“谢谢姐姐。”
云妃微笑转身,对一名年轻的丫鬟道:“喜饼,你去送送这位……你叫陈迹对吗。”
陈迹低头:“是,陈迹。”
“去吧,喜饼送他回医馆吧。”
……
……
离开晚星苑时,已是午夜,丑时一刻。
陈迹后背一层汗被秋风一吹,顿感寒冷,他紧紧跟在喜饼姑娘身后,生怕走慢了又节外生枝。
今晚这一劫,并不侥幸,却让他有些惆怅。
在那趟摇摇晃晃驶向BJ的绿皮火车上,父亲曾给他讲述过古罗马疑似因铅中毒衰败的故事,他也是从那时候便知道了铅中毒的危害,也知道古时若要器皿艳丽,许多都要用到铅工艺,所以古时候铅中毒现象格外广泛。
喜饼穿着淡黄色的襦裙,脚步轻盈得像只黄鹂鸟。但这姑娘好像经过训练似的,走起路来,头上插着的步摇竟都不怎么晃动。
偌大的后宅依旧人来人往忙碌不停,奴婢见了喜饼纷纷行礼,地位颇高。
与晚星苑“春”字辈仆人的低沉不同,喜饼总是眉开眼笑的与人回礼,心情颇好。
喜饼走着走着,突然问道:“你觉得送那杯子给静妃的人,是有意的吗?”
陈迹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笑了笑当做没听见。
喜饼见状哼了一声:“不说算了。”
在陈迹回医馆前,喜饼姑娘打量着他,笑眯眯道:“今夜你衣服都被晚星苑的人给扯坏了,明日我去制衣局给你订制两身!你可得记住,这王府里只有我家夫人是最大方的,在医馆里当学徒没什么前途,你若是能讨得我家夫人青睐,未来前途可期。”
陈迹思索片刻:“感谢云妃夫人好意,不必给我做衣服。”
喜饼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别人想得我家夫人青睐还得不到呢,你倒好,竟往外推。甭拒绝了,我家夫人赏赐你东西,你一个小学徒哪有推拒的资格,走了!”
喜饼转身离去,陈迹则推开门走进医馆。
关上门的瞬间,他靠在门上感觉到一阵疲惫,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危机一刻不停,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应对。
“师父这六爻之术看样子是真的啊,”陈迹叹息,别管旁人信不信这玩意,他已经信了。
今晚这卦象,确实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以后绝对不能进王府,得躲远一些。
陈迹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往后院挪去。
站在杏树旁,他听见学徒寝房里传来佘登科、刘曲星的鼾声,两位师兄弟睡得正香。
没人等他回来,也没人关心他会不会死在靖王府里。
这个世界没有人帮他,他只有他自己。
正思索间,陈迹浑身僵住。
丹田之间那股比昨日还庞沛数倍的冰流,正暴躁的向周身肆虐,仅一弹指的功夫,陈迹便觉得自己血液、肌肉、骨骼被尽数冰封。
负石抱桩之术!
陈迹挣扎着站在院子里原地摆出负石抱桩之术,以此来抵御冰流。
可冰流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缩回丹田,仅仅只是被压制着不再那么躁动。
腰后暖流翻涌而出,一点一点与冰流拉锯着,陈迹无法动弹,只能始终保持负石抱桩的姿态。
疲惫感与寒冷交织在一起,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几个呼吸后,竟是以这种奇怪的姿态,站在杏树旁睡着了。
杏树顶端,落下一只乌鸦,默默的注视着陈迹在黑夜里化为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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