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已去为苏柔淑诊治了,正厅内便上了茶,供太子饮品。
苏健柏在一旁陪同着,二人聊了一些旁的琐事,朝政上的事倒是都相约而同都未提及。高巍奕品了一会儿茶后忽然指着墙上其中一幅画道:“这画不错,是哪位名家所作?”
苏健柏抬头一看,太子所指的正是挂在正中墙上的一幅《八景山水图》。
这幅《八景山水图》其实是苏宛菱所作,苏宛菱擅琴棋书画,便做了一幅最好的画品悬挂在正厅,上面还有她所提诗句,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来苏府的客人知晓自己的才华。重活一世后,苏宛菱早已忘记自己从前还做过这样的事,这幅画便也一直挂在正厅没有取下。
“这是小女的玩笑之作,登不上大雅之堂。”苏健柏笑了笑。
其实苏宛菱才情出众,苏健柏对这个女儿还是满意的,所以在她作出这幅确实堪称不错的作品后,也同意挂在了正厅。
高巍奕的眼眸微微一敛:“是苏大小姐所作?”
“并非,是老臣二女儿的手笔。”
是苏宛菱。高巍奕嘴角上扬:“苏大人的女儿真是不凡,能作出这般画作,上面的诗也是苏二姑娘所写吗?”
“正是。”
“那可真是不错。”
或许是想到了那日在马车上与苏宛菱相对,高巍奕扬着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已返回后院的苏宛菱却不知道正厅发生的事,她只是莫名其妙连打了几个喷嚏,感觉有些奇怪:“怎么回事?我应该没有受风寒才是。”
宫里来的太医已经替苏柔淑看过了,和林大夫说的大同小异,只是多开了一副药,说是补血养气的,苏宛菱便接下了。
正厅那儿,太医看完苏柔淑的伤势之后便向太子高巍奕回禀,情况如实。
高巍奕起身向苏健柏道别,准备回宫:“苏大人,既然母后的赏赐送到,我便回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目光看向身后墙上的《八景山水图》:“不知苏大人可否将此画赠予我?”
苏健柏只是略一怔,想着一幅画而已,也没什么,便立刻命人将墙上的画取了下来:“殿下若要,自然给得。”
“多谢。”
***
回宫的马车。
高巍奕靠车壁闭目养神了许久,座位旁放着的便是从苏家得来的《八景山水图》。
过了会儿,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起的纸,将其展开,那纸上所写的诗,与《八景山水图》上的字一模一样。
这是当日簪花宴上,苏宛菱那张桌下所留,正是那一首“梨花诗”。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高巍奕缓缓念了一句,深邃的眼睛划过一道寒星:“有意思。”
第9章蹴鞠大会苏二小姐,太子殿下在水座为……
没想到苏家的二小姐竟有这般文采,可是在簪花宴上,她为何要藏拙呢。
高巍奕修长的手指缓缓在《八景山水图》上敲击着,他抬手掀开了车帘,此时天空已经暗下,街道两侧笼罩着一层淡淡灰朦,好像黑墨落入水中,弥漫开的阴暗。
当日在簪花宴,能落入他眼中的女子并不多,他之所以会对苏宛菱多看一眼,是因为原本打算与之联姻的苏大小姐苏柔淑出了事。对他来说苏家不过是他登基路上的一个筹码,与谁联姻都一样。如果苏柔淑不行,那就换苏府的另一位小姐,哪怕是庶女。
所以那一天他格外注意了一下这个苏家二小姐,却发现她格外低调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身上穿的是暗沉色的衣裙,比宫中的嬷嬷都老气。
头上只戴着一支色泽还算不错的玉簪,既不起眼,也不失礼,就那么坐着,仿佛对周围的事都无动于衷。
初时只觉得奇怪,后来到了诗花令环节,他看到她做了一首诗,给了身边一个女子念读,听起来却是平平无奇。外面的人都传说苏家的二小姐诗才绝艳,如此一听到也不过如此。
就在他有些失望的时候,却注意到她桌下还遗落着另一张写了诗的纸。
暗中命人取来后,展开在手中,便是这一首“梨花诗”。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如雪般的梨花淡淡的白,柳树也已长得郁郁葱葱,柳絮飘飞的时候梨花也已开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我心绪惆怅,恰如东栏那一株白如雪的梨花,又有几人能看清这纷杂的世俗人生。
只短短几句,便将春光易逝,人生苦短之情描绘,而最后的那一句“人生看得几清明”,更是将这一首歌升华到了另一个境界,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才情。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高巍奕越加注意这个苏家二小姐,甚至以试探之名,单独在宫外的马车上与她相见……
街道两侧,有人已经将灯笼挂上,照亮了道路,高巍奕缓缓放下了手上的车帘,他已经有了一个决断,关于苏家。
“苏宛菱。”
***
苏府。
苏宛菱并不知道太子高巍奕有什么打算。
她一直小心谨慎的避开与前世相同的轨道,希望历史的巨轮能够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行,留苏家喘息的机会。
但或许是前世所发生的事一直深刻在她灵魂上,以至于她经常做恶梦,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她常常被噩梦惊醒,惊醒之后便不敢再入睡,而是这么枯坐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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