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浔一时之间有些愣神,迟疑道:“……小桃花?”
小桃花不情不愿道:“嗯,是我。”
楚浔惊异于为何他忽而就能开了灵智,连话都会说了,但亦知晓这桃花显形以后,是极消耗萧清毓的心力之事,他家徒弟如今精神虚弱,不当消耗过度,便不急着多问,而是无奈道:“既然如此,你先放开我。”
说着,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萧清毓面上流连了一瞬,而后又轻声补了一句:“再折腾下去,他该醒了。”
楚浔凝视着萧清毓柔软的眉眼一时间有些失神。他家徒弟这段时日里难得睡得这样安稳,便令他愈发不忍将他吵醒。
小桃花像是看到了一丝希冀的曙光似的,语气一时之间轻快许多,道:“父亲,你,你不走了吗?”
楚浔迟疑片刻,屈服地点了点头。
小桃花虽已生出灵智,但到底心智十分淳朴,根本不知这世上还有“欺骗”二字,而楚浔又是深谙其中之道的人,很快乖乖地放松了自己的藤条,而楚浔则是趁这一瞬间,飞速地退到了数丈开外。
“你好好休息,待我寻到了定魂松的松针将他治好,便必然不会再离开了。”楚浔不敢回头,匆匆丢下这么一句便一把将空间撕裂开来,踏着空间裂缝离开了玉中幻境。
徒留尚在状况之外的小桃花在原地茫然地打转。
楚浔将玉佩握在掌心,思绪驳杂之至,明风在他脑海里不厌其烦地唤了许久方才醒过神来。
【主人,你究竟在想什么。】明风冷冷地问了一句。
楚浔的手缓缓握紧,玉佩冰冷的温度自掌心不断沿经络传入他的识海,楚浔并未急着回答明风的话,半晌,方才低声道:“我想的什么,你还不清楚么?”
明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下来。
“我会找到定魂松的,”楚浔将玉佩送到唇边怜爱地落下一吻,方将其挂回自己的腰间,“一定会的。”
他这话一方面是说给玉佩中昏睡的人听,一方面,却也是说给自己听。
对于那点亮玉佩还差的最后一味“信”之一字,他尚毫无头绪,而那定魂松,不光是佛门的圣物,更是千百年前就已“失传”,无人知晓这偌大一个佛门中那数之不尽的松树之中,究竟哪一棵树,才是他所要找的定魂松。
拖得愈久,对萧清毓的神魂稳固便愈是不利。
千年以前他未曾料到过这一出。天枢虽司掌天下智慧,亦的的确确能从种种危局之中,找到了这一条出路,但他到底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料到其中所有。
“或许这便是我不信他的果。”楚浔心中一阵闷痛,他家徒弟关于他不信他的控诉在楚浔耳边不住地回转,楚浔只觉自己心中涌起一片茫然之感。
他不知该怎样才会叫萧清毓原谅他。
“施主心中有事。”
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这一声似有魔力一般,楚浔不受控制地回望了一眼。
不知是因他想事情太过投入还是这名老者的修为实在了得,楚浔竟完全没有发觉来人的存在,心中不由紧惕了许多。
来人穿着一袭几乎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脖颈之间挂着一串再质朴不过的佛珠,只不过那每一颗檀木珠子,都被主人摩得锃亮,看得出是主人常年清修之故。
“大师此话何意。”楚浔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同时笼在袖中的手已是摆好了攻击法决的起手式。
“施主心中有事。”那老僧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楚浔的防备,并未更进一步,而是静默地站在了原地,一双古井无波的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楚浔。
望着那双不喜不悲的眸子,楚浔心中忽而就诡异地平静了些许。但他仍旧不曾放下防备,慢慢道:“大师所言不错。”
“施主与我佛有缘,贫道愿为施主分担一二,”那僧人嗓音依旧不疾不徐,双手合十作了个揖,道,“贫僧法号业无,不知可否知晓施主名讳?”
业无?
业无乃一佛阁内极有名望的方丈,是阁内首屈一指的大师,若能得他襄助,找到定魂松或许也不那么困难。至于这位大师一向深居简出地潜修,根本不可能“偶遇”这一桩怪事,便被心急如焚的楚浔暂且抛之脑后了。
想到此处,楚浔的态度亦谦和了许多,同样回了个礼道:“原是业无大师,在下姓……萧,大师久仰了。”
业无大师点了点头,并未戳破他的谎言,而是耐心地重复了一句:“敢问萧施主,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楚浔迟疑片刻,终是“破罐子破摔”道:“不才在下,的确有事相求。”
“敢问大师,可知‘定魂松’的下落?”
业无大师的面色数变,最后化作了一道浅淡的笑意:“萧施主,果真与我佛有缘。”
送别了业无大师以后,楚浔仍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业无大师一开始说的一席话,原本叫楚浔心中一片期许,然则其后却是不曾说清定魂松之事,反倒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
饶是楚浔乃天枢化身,自诩集天下智慧于一身,到底不曾修过佛道,根本无法参透其中深意。
而那大师临行前的一席话,更是让他心神动荡了一瞬——
那业无大师对他说,业无业无,乃是了无业障之意。惟愿天枢大人与碧桃尊者得以了无业障,重登仙班。
他、他怎么会连这些都知道?
按理佛门中人不修长生修轮回,即便是如业无大师这等得道高僧,身体也不过如同凡人,要为生老病死所困。
可这业无大师,竟然毫无遮掩,当着楚浔的面,便徒手将虚空撕开一条裂缝。
这非是佛修手段,而是仙修手段。
还未等楚浔想个明白,更令他惊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gu903();业无大师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踏入虚空之中离开,而是任由自裂缝空间中吹出的罡风挂到他的身上,在他体表肌肤之上,落下一道道深入骨髓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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