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护士长得妖里妖气,走路还像条水蛇,他见了就烦!医院是怎么招人的?这也太不像样了!
李援军把手机重重扔在床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虎着脸走去倒水。
温琴连忙帮他把水倒好。他这时候才露出一丝笑模样,语气也变得温和:“小温,你陪我聊聊天吧。我一个人待久了闷得慌。”
乌芽芽撇开头,冲无人的墙壁做了个鬼脸。医院和娱乐圈一样,也有长相歧视,只不过这两种歧视链是反着来的。在娱乐圈,只要你长得足够漂亮,你就能红。在医院,如果你长得漂亮,那就是干不了事吃不了苦的明证。
有长得漂亮的女医生为了获取患者的信任,还会故意把长头发剪短,让自己看上去更稳重一些。
“我不气,我不气,我是护士我不气。”乌芽芽对着墙壁默念这句咒语。在幻境的十年里,她每一次遇见病人的刁难都会这样做,于是已养成了念几遍就消气的神奇反应。
果然几遍之后,她又眉眼一弯,没心没肺地笑开了。
她回过头,去看李援军和温琴。
李援军正在抱怨儿子的手机老也打不通。温琴耐心地劝慰着他,还讲了几个小笑话。
“你打不通儿子电话呀?稍后我灵感来了就告诉你什么时候打电话可以打通。我预感特别灵,我预感可以做的事一定能做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乌芽芽顺嘴插了一句。
她太知道打不通亲人的电话是怎样焦灼的感觉了。在幻境的十年里,她想念爸爸和易岺的时候就会拿出手机给他们打电话,听见话筒里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就会躲在角落偷偷哭一场。
那种揪心的痛苦和思念的难耐,她如今想来还觉得可怕。
她扬了扬下颌,轻快地说道:“待会儿可以打通电话了我来叫你哦。”
没成想,李援军一点儿也不领她的情,脸色一沉就气冲冲地说道:“我又没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你说能打通就能打通?你是电信公司的呀?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儿也不懂礼貌。”
儿子在抗洪前线救灾,本就十分危险,他打不通电话心情特别焦躁,看见这种满嘴放屁又长得妖里妖气的人,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万一儿子也像电视里那个县长一样,被洪水冲走了怎么办?
无法排遣心中的恐惧,乌芽芽便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我不气,我不气,我是护士我不气!”乌芽芽默念一遍护士大法,旋身走了。
温琴好声好气地安抚李援军,撇开头的时候却又嘲讽地笑了笑。预感特别灵?这是什么鬼?讨好人也不知道掌握方法,果然是漂亮废物。
乌芽芽回到办公室后便拿上手机站在窗前,去看外面的香樟树。
她在网上搜了搜李市长的照片,用意念对香樟树说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有空接电话,你们要及时通知我哦。”
香樟树迎风摆了摆,瓮声瓮气地道:“这个人还在远山县的河堤上扛沙袋。河堤快被冲垮了,情况很危险,他怕是没时间接电话。等他休息了,我告诉你。”
“好勒,谢谢你!”乌芽芽摆摆手,回了工位。
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只是在窗边透了一口气,背影还挺萧瑟。
温琴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所以说长得漂亮就是脆弱,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想当初她被十几个女生堵在教室里轮流扇耳光,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温琴眸色暗了暗,然后就走上前耐心地安慰。一旦乌芽芽在工作中遇见困难,她总是会第一个伸出援手,这样才能获取对方的信任,然后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狠狠把这人推下悬崖。
“……好了好了,别噘着嘴巴了,咱们这份工作就是这样的。病人身体不好,情绪肯定会受影响,我们要理解。快笑一个。”
她状似亲昵地捏了捏乌芽芽的脸蛋。
乌芽芽忽然把她抱住,漂亮的面庞凑到她眼前,笑得艳丽又灼目:“谢谢你的安慰,我已经好了。”
被美色的暴击晃了一下眼睛的温情顿时便心情恶劣起来。乌芽芽是她见过的最蠢,最霸道,也最懂得刺激她的人。
所以啊,她得替她安排一个最好的结局才行。
“走了,去给22床换药。她的烧伤很严重,一天得换四次药,这是她的护理单,你看看。”温琴带上护理器具。
“面部烧伤呀!”乌芽芽拧起眉头。
“是的,面部重度烧伤。没烧伤之前可漂亮了。”温琴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同情病患的遭遇,却又在内心悄然享受这份愉悦。
两人走进病房,来到赵君怡面前。
看见端着托盘的乌芽芽,赵君怡瞳孔紧缩了一瞬。美丽与丑陋的鲜明对比让她自卑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她想起了曾经同样美丽的自己,又想起了因毁容而分手的男友,更想起了镜子里那张宛若鬼怪的扭曲脸庞。
她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在这一刻崩断了。
温琴把放着剪刀和镊子的医用托盘往她手边移了移。
她却只是低下头,用长发盖住脸,急切喊道:“我不要这个人给我换药!温护士你快让她走!”
乌芽芽:“……”好吧,又遭到歧视了!
温琴为难地看着乌芽芽,又俯下身,耐心地安慰赵君怡。
乌芽芽仰天叹气,然后知情识趣地离开了。听见她轻巧的脚步声消失,赵君怡才抬起头,露出红肿的双眼,哽咽低语:“我以前也像她一样漂亮。”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伤疤都会被时光抹平,你要相信。”温琴摸摸她的头,嗓音无比温柔,瞥向托盘时却流露出遗憾的神情。
时光的确会抹平一切伤口,不过也是因人而异。像赵君怡这种蠢货就只能一辈子活在自卑里。漂亮的女孩一旦遭到打击,总是会像烂泥一样垮掉。
温琴弯下腰,摸了摸自己的腿肚子,表情仿佛很难过,心里却在轻轻漫漫地笑。这道伤疤,之于她早就不存在了。
看见她“难过”的表情,赵君怡意识到自己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于是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又愧疚地道歉。
谁都无法安慰她,除了同病相怜的温琴。
“好了,让我们来上药。”温琴并不怎么轻柔地掀开纱布。
赵君怡痛苦地吸气。
就在这时,乌芽芽去而复返。
她伸出手对身后的人说:“易教授,我说的就是这位患者,她情绪很不稳定,伤口恢复得也慢,您给她讲讲她的治疗方案吧。这样也好叫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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