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里今天约了老裴在IN旁边的一家西餐厅,想和他谈谈。
她想,他们之间有很多话得说清楚。
或许,老裴真的瞒了她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不说清楚,他们彼此心里都会扎着刺,最终只会越走越远。倒还不如说清了,说不定他有他的苦衷,说不定……他能给她一个解释。
当然,如果一切他没法解释,事实真相就是如此,那他们……这个朋友也做到头了。
在约之前,傅安里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她突然很害怕事情的真相被揭穿,很害怕裴淮阳就是江京峋所说的那种人。她不知道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能否承受得起。
裴淮阳穿得很正式,灰色的西装,雾蓝色的衬衫,打着领结,看着就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很难不捉住女人的眼球。
他比约定时间来得还早了十分钟,没想到傅安里已经到了。他挑了下眉,在她对面落座,笑道:“没等久吧?”
傅安里摇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到。”
——她撒谎了。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也想了一下午。
裴淮阳打量着她的神情,对于今天她找他是有什么事,心里约莫有了数。他心下一沉,或许有些事,已经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运作,想着把那个蠢货给捞出来了,可是他刚刚得知消息,傅竟敛那边又出手了,看样子是要置傅竟安于死地。……他也不知道傅竟安那个蠢货又干了些什么,把傅竟敛给惹怒成这样,又是头疼又是无语。他这边都快要有成效了,结果傅竟安就给他来这么一出?!蠢货!
还没来得及打听,就收到傅安里的微信,她说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要不要今晚出来吃顿饭。他怒气稍缓,自然一口应下。
应的时候很爽快,后来他才骤然觉出些不对劲来。或许,她今天并不是单纯的要和他吃饭。
裴淮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今天很漂亮。”
傅安里穿了白色的长裙,很多纱制成的裙子,仙气十足,卷发散在肩头,给人很宁静平和的感觉。
她极少这样穿。
更别提今天还化了淡妆。
裴淮阳感慨道:“你回到傅家以后,变化好大。”
傅安里笑了笑:“是吗?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当然是好的。看得出来,你的病好了很多,这两天有去看医生吗?医生有没有说什么?”裴淮阳关心道,“史密斯昨晚还在和我聊天,说他要来沂城出差,有个医术交流会,到时候顺便来看看你。”
听到史密斯要来,难得的是,这次傅安里并没有感觉到恐惧,也并没有想要逃避,相反的是,她竟然有些期待听到史密斯的诊断,想听他说——哇,恭喜你,你的病已经好了很多!
傅安里弯了弯唇,“你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吧?我跟他说说,到时候也方便约出来见面。”
这下,裴淮阳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半晌,感叹着:“你真的变了好多。”
傅安里自己不太觉得,变化嘛,当局者迷,也只有外人才能觉出来。不过她最近睡眠好了很多,也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在越变越好。她微微垂眸,有些赧然:“可能是的。”
她想了想,轻声说:“老裴,我过去过得太痛苦了,我和你说过,我想活下去。现在的话,我想更好地活下去。拥抱我的热爱,奔向我的喜欢,我想试着,去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更值得被爱我的人所爱的人。”
裴淮阳被这话震撼住了,怔愣了片刻,他才释然笑道:“你能这么想,真的很好。”
他想,或许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只是没去看医生,她自己不知道,但他看得很明显。
——可是那也就意味着,她以后都不需要他了。
裴淮阳努力去藏着自己的失落,他不停地暗示自己,这是好事。
忽然,傅安里给他倒了杯红酒,一边说:“我真的很感谢你,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有多重,在我眼里,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了。”
裴淮阳握了握拳,拳心不停收紧。
“我一直是把你当做救命恩人的。我有多恨傅书宁,就有多感激你。”
裴淮阳眼底有片浓郁的深色,无论如何也化不开。他深深地看着傅安里,或许,是猜到了她今天要说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老裴啊,我想听实话,你和傅竟安、和傅书宁究竟有没有关系?当年……”她的脸上现着痛苦,“不是你害我,对不对?”
即使证据确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并非善者,她也仍然执拗地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他不是那个最恶最恶的人。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心里却是一片灰烬。
这对她来说,太痛苦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
裴淮阳心情很沉重,他看着她,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根本说不出话。
他已经猜到她什么都知道了,现在问他,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她对他还抱有最后的希望。就冲着她的这个希望,他也说不出假话。欺骗她,瞒过她,是有可能的事情,她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试着去相信,可是裴淮阳做不出来了。
他已经骗了她三年,整整三年。
三年前他与她素昧平生,带着目的接近设计,可她给他的是满心赤诚与依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与付出。为了他的事情,她那样社恐的性子,都能孤身前往陌生的城市为他收集信息,哪怕这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她也在所不惜。他是有被她打动到的,所以后来他没忍心让她做违法的事情,只让她做最基本最普通的事情。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可她不能死,她配好好活着。
裴淮阳嘴角微动,眸色暗沉无光。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天,从江京峋跟他挑明的时候他就想过了,只是这一天太可怕了,他试图去躲过,但没办法,从他为傅竟安出手的时候起,就意味着他躲不过去了。
裴淮阳忽然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以寻,在你眼里,我是个坏人的吧?毕竟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我的钱一点都不干净。”
傅安里心中大恸。是啊,他的钱不干净,挣得也不容易,可是他为了她,曾经不计一切地把钱花出去,给她找医生,买药。他的钱不干净,可是她也花了啊,没有他的钱,她活得到今天吗?
她是最没有资格控诉他赚钱途径的人。
不对,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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