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已经回来了两天了,在这两天里,不管是沈母还是舅舅马翕然,都避免谈论自己的父亲,沈母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跟自己的母亲还有哥哥说起自己的父亲,马翕然呢,他心里更是另有一份苦楚。
沈母的母亲虽然是华裔,但是她的家族在当地也算的上是一个望族,沈母的父亲当年的时候被公派出国,在那个著名的幽静的校园里,活泼多情的少女对英俊寡言的少年一见钟情,马父是个话不多,但是非常有担当的人,他是抱着救国的理想出去学习先进的知识的,跟马母的相识相恋都在计划之外,这一段感情沈母跟自己的哥哥曾经听自己的母亲说起过,就算是结婚好些年,孩子都已经有了两个,马父马母之间的感情还是跟原来那样浓烈。
后来,战争开始了,在国外学习的很多人都回国去报效祖国,马父也在准备着,而马母呢,觉得现在国内那么乱,还是再等等再回去,两个人爆发了结婚将近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冷战,而就是这次冷战,让两个人一别就是永别,马翕然回来之后偷偷的跟自己的妹妹说过,不要在母亲面前提起父亲,这么多年,虽然母亲从来不提起父亲,但是作为儿子的自己却知道,母亲不是不想提起不愿提起,而是不敢提起,正是当年因为自己的任性,为了逼着自己的爱人不回国,自己回娘家一待就是好多天,这才有了中间的误会,而这个误会,自己已经不能解释给自己的爱人听,只能在自己百年之后,等到在地下见到自己的爱人了才能把自己的悔意,还有这么多年自己对他的思念说出来了。
马翕然知道因为这样的想法,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面前从来就不提起自己的父亲,就算是被刻骨的思念折磨的再难受,也没有见母亲说起过,兄妹两个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正是日薄西山之时,这寒冷的天气像极了当初父亲带着小女儿准备回国的那一天的天气,马翕然还记得自己把父亲还有妹妹送到码头,父亲提着行李转身要走,自己一把拉住父亲的衣袖,有些哀求的说:“父亲,您再等一等好不好?再等一等母亲,您这么走了,让母亲怎么办?”
父亲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十六岁的少年,身姿挺拔,长得像自己的妻子比较多,很是清秀,小小的女儿站在自己的身侧,背上背着一白色的小包,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眼里带着一丝丝的迷茫,已经人到中年的男子叹了一口气,对着儿子说:“翕然,父亲当初出来就是为了学能够强大自己的祖国的东西,现在父亲的祖国正在被外族凌辱,父亲学了很多能够打败外族的知识,父亲如果早一天回去,把那些东西做出来,说不定就会少死很多人,孩子啊,那是父亲的国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父亲不回去,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一席话,听得十六岁的少年愣怔许久,再回神看时,身材高大的父亲已经牵着妹妹的手走上了巨大的航轮,妹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自己的哥哥,直到航轮开走了,宽阔的海面只余袅袅的青烟,马翕然才带着一颗怅然的心回了自己的家中。
马翕然回到家中,母亲就回来了,马翕然告诉妹妹:“悦然,我刚回到家里,母亲就回来了,听到你跟父亲已经走了的消息,母亲当时就瘫在地上,母亲哭着说,她回来是要跟着父亲带着孩子们回国的,她想通了,既然嫁给了父亲,就要跟父亲一起承担风雨的,我跟母亲第二天就去买船票,可是因为战争,航船停运了,你们乘坐的是那几年最后的一艘航船,母亲想尽了各种办法,我们甚至去了M国,想从那边回国,也没有成功,悦然,哥哥知道你对母亲一定是有心结的,当年母亲回了外婆家里,那位叔叔来找父亲说的话我也听到了,父亲的哭声我也听到了,我知道你也都听到了,因为第二天你没有再问父亲母亲什么时候回家,悦然,哥哥只能说这都是误会,可是我们的母亲老了,我们也老了,我们不能带着这些遗憾走完我们的人生啊。”
沈母听得泪水涟涟,拉着哥哥的手,说:“哥哥,我跟父亲刚回国的时候,父亲每天晚上都要在院子里站一站,看看天空,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是在思念你们,我跟着父亲去过很多的地方,回国之后父亲就越来月沉默,一开始父亲是在大学当老师,后来又去了山区的一家兵工厂,再后来,我们来了京城,我跟省思结了婚,父亲又去了大西北,父亲去了大西北,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再后来,我们接到了父亲牺牲的消息,省思想尽了办法把父亲的骨灰带了回来,埋在了西山,这么多年,父亲的坟头也找不到了,哥哥,我真的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你还有母亲,是我把他弄丢了的。”
说到最后,沈母已经是泣不成声,马翕然看着自己的妹妹哭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心里更是酸楚异常,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从小就在家里人的呵护之下,没经过什么事情,这么多年,妹妹跟着妹夫去了农村,一待就是几十年,看妹妹的样子,虽然这几年仔细的保养过,可依然能够看得出来,经历了很多的磨难的。
沈母跟马翕然这次谈话之后,晚上睡觉就跟沈父说起自己父亲的墓地的事情,当年父亲的骨灰是沈父还有当年几个同学一起趁着天黑去西山埋的,虽然做了标记,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边很多地方都被开垦当了农田,再回去找也没有找到。
沈父看着一直蹙着眉头的沈母,说:“悦然,胡纪明说要招呼几个同学一起聚一聚,就在明天,咱们俩一起去吧,去了再跟那几个同学好好回想一下,岳父的坟头应该是能够找到的,等找到了岳父的坟头,咱们就把父亲的坟迁出来。”
当年马父牺牲,按照规定是要在当地安葬的,是沈母,作为当时马父唯一的亲人,强烈的要求把自己的父亲的骨灰盒要了回来埋在了西山,沈母想到当年自己的坚持,叹了口气对着自己的爱人说:“省思,当年如果我没有那么固执就好了,如果让组织上安葬了父亲,咱们还能找到的。”
沈父拍了拍沈母的肩膀说:“你别着急,这件事情我跟胡纪明好好的说一说,一定能找到的。”
沈母说:“我曾经去看过的,那个地方都成了一片果园,怎么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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