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冷寂的深夜,明月高悬,银辉如薄雪覆在这整片天穹之下。
街道的灯火带着燃尽的余温,与人们一同沉入酣睡,而招摇无所忌惮的鬼影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同风穿梭于各户人家,贪婪地嗅着活人的生气,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抢夺来一具新生的肉.体,再走一遭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但无论如何嚣张,他们都会小心地避开南街的一处道观以及住在里面的杀神。
而此时只有那间道观门前还亮着两支长明的烛火,有风吹过,引得烛火微晃,映照的朱门灰墙格外规整肃穆,看得出来修建这道观的绝对不是平常人。
墙外一角不知何时立着一面小小的古朴的镜子,镜面对着墙,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清亮的声响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
镜面向上映照出清冷的月色,暖黄的烛光斜斜的投射过来,接着镜面如水波漾动,其中万般光华,掩映了逐渐凝成的窈窕身影。
女子柔顺纤长的白发被镜中风吹动,肆意张扬,她的鬓边随意别着并蒂的金银花,露出洁净白皙的面庞,那雪睫一同颤动起来,眼瞳如琥珀一般莹润,流动着山涧溪水映照的璀璨。
月光下,倏尔被注入了血液生机似的,光洁如釉的肌肤如羞赧透红,月白色衣裙上泛着如鳞细碎的光泽,金丝绣着群峦与云浪。
一只兔子紧跟着从镜中蹦了出来,口吐人言,催促道,“走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他了,赶紧去敲门吧。”
“你说他是我的情劫,那我要他命之前何必那么礼貌。”女子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抓成辫子,细弱的藤蔓凭空出现,迅速地绞入其中,无根无须地与发丝缠在一起,随即炸开一簇簇小瓣的绿叶。
“你是山神,又不是阎罗,哪能随意取人魂魄。”兔子蹦了几下到了道观门前,眼里满是揶揄的笑意,回头盯着她,“更何况他身上有天地气运,你杀不了他。”
“是吗?”她拾起镜子,走到兔子身边,抬手正要推门,门却在这时自己开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神情冷峻的男人,脸上带着些疲色但眼神清明,简单束起的头发如瀑的垂在身后,默不作声地与她对视上了。
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她和兔子的对话,但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她朝着男人咧嘴笑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伸手就往他心口打去,逼得他接连后退。
身法飘渺,掌风凌厉,招招抱着取他性命的目的,男人回到院中后躲避稍有余力,伸手格挡女子,却见那女子与他触碰之处化为云雾,很快又变得凝实。
既不受道观周围布下的阵法的影响,又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灵体,一般的鬼怪做不到如此,男人印象中也从未与这样的存在交涉过。
他折下院中光秃秃的桃枝,口中念念有词朝女子身上打去,结果手中的桃枝瞬间开满桃花,随着他这一鞭全部落下,纷纷扬扬的花瓣随着风飞舞在二人之间。
她抓住了桃枝,男人手中握着的那一端便如生长出了无形的根系,立即将他紧紧箍住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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