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那伶俐的丫头上前搭话，只说：“大夫和道婆都瞧过了，说是太太受了冲撞，要请奶奶念《道德经》呢！诺，咱们特意问道婆请了那开过光的经书，奶奶开始念吧！”

探春接过经书，略翻了两页，看着那虫子一样大小的簪花小楷就是一笑，又问：“我坐在哪里给太太念经？”

丫头高高地抬起头颅，斜了一眼探春，因说：“为着诚心，奶奶站在珠帘前边就是了。”

探春暗忖：真是恨我呀！连个座儿也不设，丫头们都有个脚踏呢！

探春也不搪塞敷衍，满口答应了，笑着说：“这是自然，咱们做晚辈的只盼着长辈身体康健，再无所求。既然太太请了道婆说极为灵验，我自然勉力为太太一试。要是太太果真大安了，我也该去老太太房里再念一遍《道德经》，免得她老人家凤体违和，受了不少闲气！”

南安郡王妃听了大怒，立时睁开眼睛，骂道：“好你个大家小姐！长辈跟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果然是家里败了，连规矩体统都忘了不成？真成了破落户了！你去，滚去廊下跪着颂经。开口便议论长辈，果真是不孝！”

这南安郡王妃才和南安太妃斗了一回，气得南安太妃早早就睡了。此时南安郡王妃听探春话里话外指责自己不孝，顿时恼羞成怒。

探春只问：“我命不好，叫人指指点点也便罢了。太太却也不顾念大爷的面子吗？二姑娘是太太的掌珠，大爷便不是亲生骨肉不成？”

南安郡王妃气得发抖，指着探春骂了一通，又说：“反了反了！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快将她拉出去跪着。”

两边的仆妇听令，一拥而上，将跟着探春的丫头撞开，牢牢地擒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了出去。

探春挣扎了两下，见动弹不得，便大声喊了两句“救命”，歪头装作晕过去了。

侍书听见探春凄厉的叫喊声，大惊失色，拼命撞开挡在前头的仆妇，搂着昏迷的探春，尖声喊着“姑娘”。

眼见探春倒下了，院子里的人俱都乱了起来，七嘴八舌大声喊着：“死人了！”“快来人！”“大奶奶死了！”

南安郡王妃也吓了一跳，嚯然站起身子，连忙问：“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来瞧瞧！”又呵斥仆妇下手没轻没重。

仆妇们委屈地辩解，只说：“知道奶奶是金贵人，咱们并没有使劲呢！”

南安郡王妃眼睛一眯，冷哼道：“果真是破落户，就是上不得台面。长辈不过略教训了两句，竟然耍心机，在我跟前装晕。我们淳儿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么一个媳妇？”

侍书眼睛通红，恨不得同南安郡王妃拼命，哭着说：“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给我们姑娘几分体面。”

立时便有丫头训斥，“太太跟前可有你说话的份？这便是你们贾家的规矩？还‘你们姑娘’，这是南安王府，该称呼一声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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