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给行政部门打个电话问问是怎么一回事,你站在这不许走。”萨拉斯先生的膀子像一座山,颇具威严地指了指她。
你打电话也问不出来的,如果你要打给那个只在乎自己退休金的行政主管的话。然后你很快就会放我走。
格温把脸埋进手掌心打了个哈欠。正如她所料,萨拉斯先生想要给她个下马威的派头在电话那端碰了钉子,汹汹气势如同撞上了防波堤的潮水,转瞬就碎成了一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不能透露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体操很好,体操好跟违反校规有什么关系?”“所以这个学生管不了了是吗?”
拿规矩压人的人碰上了含糊其辞的行政关卡,像本就难缠的羊毛线被卷进了更无章的毛线团里,绕也绕不出来。格温竖着耳朵听完,觉得该给热爱查寝工作的安保主管大叔一个台阶下了:“萨拉斯先生,我受伤了。”
她捋起了衬衫袖子,小臂上外翻的皮肉已经愈合了大半,只剩两片醒目的红肿,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擦伤。
安保大叔还呆滞地攥着手机,不懂这个女生上哪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她忽然提这个干什么。
“昨晚在体操训练的时候被器械刮伤了手臂,但学校的医疗保健室没有人值班,所以我自己出去找了点药。”女生抬起眼,碧蓝色的眼睛明亮却毫不温暖,她嘴里平静说出的一个人训练受伤、一个人出去找药的故事和她的眼睛一样孤独。
“你知道她吗,刚转来的新生,”室友在安保办公室门前停留了才两秒就走了,甘克匆忙追上迈尔斯的脚步,边走边回头看那扇虚掩的门,他们连个完整的对话都没听明白,“比我们高一届,不少人在暗暗地关注她,但他们推测她有社交障碍,跟谁都不太说话。”
真是新鲜。他们怎么会产生这种误解?
“我以为她很健谈。”迈尔斯想起雷暴的雨夜,那只兜帽下的废话多得快把他给埋了。她的那些反派们在被她打倒之前,要么得齐齐装备上静音耳塞要么就会被吵死。
“唔唔,是吧!”甘克双手比枪,“我也觉得她看上去就是人缘很好的那一类。不过基本信息还是知道一些的,她说她之前一直在密歇根,这个夏天父亲工作调动才转来纽约。”
“……骗鬼呢。”哪门子的密歇根?之前还说是……南非,她最初糊弄蜘蛛迈的时候编了这个版本,转头又能随口编出下一个。该死,为什么他对蜘蛛迈念叨过的那些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这或许也要怪蜘蛛迈,另一个世界的他的嘴跟所有蜘蛛侠们一脉相承,什么都竹筒倒豆子往外掏,如果不是还需要隐藏身份,他们一定会把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年收入多少死掉的亲戚埋哪个坟都全盘托出,只为活跃气氛。在和蜘蛛迈相处的那段短暂时间里,他曾无数次吃惊原来如果父亲没有去世的话,他可以说那么多那么多话,而且每一句和上一句都没什么逻辑关系。他对蜘蛛迈的“朋友们”也听得耳朵起茧,尤其是那个听起来就十分特别的女生。虽然这些“朋友们”对蜘蛛迈并不好——至少从他遇到蜘蛛迈时的角度而言。
尽管如此,蜘蛛迈在发现他也有涂鸦本的时候,问他可不可以借他画上几笔。蜘蛛迈的笔下仍然是这些朋友们,好像画他们的涂鸦已经成了蜘蛛迈的某种肌肉记忆,就像永远把头发剃掉半鬓的金发酷女孩画在C位那样,完全是潜意识的。
他沉默地看着蜘蛛迈画出草稿,然后看到后者恍然醒过神想撕掉那几页纸,紧接着蜘蛛迈又想起来这不是他的涂鸦本哪能乱撕,于是撕到一半的手僵在空中,仿佛把撕开的半截沿着纸张的毛裂边按回去就是没撕过一样。
“嗤。”
不知道有什么可惦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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