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的团队出发的那一天,万圣节已经很近了。
即便比起和平时期,纽约市民们过节的心情相当寡淡,但仍旧有许多商户和住户在门外摆了堆起来的南瓜灯,破布乱絮凑起来的飘荡鬼魂,还有橘色的彩球和赭红色的喷漆。时不时有巡逻的警车在这些喷漆前停下,警员伸出手指在干涸的液体上摩擦,分辨这到底是节日装饰还是真实的血迹,而两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竟然差不多。
“要我说,能有什么恶鬼和咒灵能比邪恶六人组更恐怖?”先到的人穿着冲锋衣,头顶上是一颗正在荧荧发亮的小南瓜灯,暖黄色的光从南瓜的利齿和尖眼睛里射出来,试图营造出慑人的阴森氛围。
冲锋衣跳起来一拍,故作幽然的小南瓜灯笨乎乎地晃了起来,巷子里的光便像一汪污浊的池水跟着晦暗地涌动。他冷笑一声:“摆这些东西还不如摆个章鱼头更有万圣节效果,嘿,你们知道今年纽约的海产品市场比往年低迷了三成吗?”
另一个年龄看起来更轻的人只穿了T恤短裤。今年纽约的秋季比往常更寒冷,有些地区的夜晚已经只剩五摄氏度上下,而他却任自己的汗毛被凉意激得竖起来,毕竟一旦开始行动,寒冷就会从他的毛孔中消弭无踪:“或许我们可以等到下个月,看看感恩节火鸡的销量和海产品的比起来跌幅是大是小?”
格温戴着灰色的贴面口罩,从连帽衫的帽檐下逡巡这支团队的面容,然而大家都同她一样用口罩遮掩了形貌,其中短裤男的脖子上甚至还挂着一对护目镜,似乎打算武装到眼珠子。今晚行动的团队人员很精简,除了冲锋衣、短裤男和雷诺之外,还有个扎着短马尾的女性,非裔混血,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眼神像磨得一碰就冒血的刃,应当就是雷诺之前提过的前海军陆战队员。
“真想不通都这样了为什么大家还有心情过节。”冲锋衣继续抱怨。
“因为人类最初只是需要通过仪式来锚定时节,”格温插入了这段对话,她原本并不起眼,上半身微微弓着,是个有些防备且内敛的姿势,但轻快的声音凸显了她的存在,如同朝浑浊的空气里吹入了野外新鲜的风,“现在的人们也同样需要仪式来给自己的生活画下刻度。不然每天都和前一天一样暗无天日,岂不是太没盼头了?”
雷诺向大家介绍这位口出异声的少女:“这次行动新加入的临时成员,你们可以叫她……”他停了停,似乎在思索该怎样才能找到能概括她的特征又不与她真实身份相关联的词。
“芭蕾舞者。”格温从善如流地给自己贴了标签,她脚上的青色舞鞋相当显眼。
加入蜘蛛联盟以后,她偶尔还会束起芭蕾舞鞋的鞋带,确保曾经的爱好没有变得生疏,却很久没以蜘蛛侠的身份穿着它登场。
“搞什么啊雷诺,”冲锋衣斜睨她一眼,“哪有穿着舞鞋来跑酷的,这个新手到底靠不靠谱?如果任务砸在她手里……”
前特种兵打断了他,向格温点头致意:“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不。”雷诺戴着深青色的毛线帽,他巧克力色的卷发从帽沿冒出来,像一团融化后粘得到处都是的巧克力浆。他兴奋地抖了抖腿,撸起袖子,精健的手臂肌群上套着一只腕表,距离约定出发的时间还差几分钟:“还缺一个核心行动者,他答应了要来,虽然在你们看来这算得上死人复活……”
正当他这么说时,众人头顶的万圣节装置忽然都不规则地摇晃了起来,小巷被暖黄和漆黑的阴影划成两界,而此时两界之间的障壁无端地变幻,众人的影子也忽长忽短地抖动,宛如万圣夜提前在这方角落降下了幽微的力量,沉睡在暗影和火焰中的恶魔即将苏醒,喷出了预兆般的鼻息。
而雷诺的话更映衬了这种氛围:“而我从坟墓里挖出来的这个人是……”
人们肉眼终于觉察到了引起动静的事物。一道迅疾的黑影闪过,如同飞掠屋檐的猫科动物。而他在几樽并不稳固的万圣节装饰物间翻转腾挪,最后逼近时在低空借力,一掌拍灭了那只五官放光的南瓜灯。
“G。”他落地的脚步沉重又干脆,入耳的脚步声却没有踏灭他喉间滚动出来的吐字。他向前两步,填补了跑酷小队聚在一起时遗留的缺口,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