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罗达,包括张贤和苏正涛,庭上所有五十七师的人,都很想知道这个胆小鬼是谁,竟然可以用这种恶心的事来玷污虎贲师的荣誉。
审判长看了罗达一眼,拿起了桌上的一个卷宗,翻了几页,看了看,又抬起头来,问道:“你们五十七师有没有一个姓常的营长?”
“常立强?”不仅是罗达,但是张贤与苏正涛都脱口而出。
“怎么会是他?”罗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谣言!”张贤不由得叫了起来。
“张贤,我还没有问你话。”审判长不高兴地提醒着他。
张贤这才反应过来,再一次举起手来:“报告,这件事我最清楚,我请求发言。”
审判长点了点头,道:“好,准许你发言。”
张贤看了看五十七师的弟兄,又看了看自己的师长,这才痛声道:“常立强营长是五十七师的英雄,如果我说如今在座的所有五十七师的兄弟都不如他壮烈,这一点儿也不为过。包括我在内,与他比起来,我只能自愧不如。他根本没有投降,也从来没有投降。当时,是他从天主教堂里救出了被鬼子俘虏的官兵,鬼子抓住了天主教堂里避难的百姓,逼他现身。”他说着,把当日的情形如实而详细的说了出来,庭上又是一片地静寂,人们都竖着耳朵听着他动情而又悲愤地讲述着,仿佛身临其境一样。“常营长虽然被鬼子押走了,但是他换来了老乡们的安全。既然你们能够调查出常营长,为什么不能够再深入一下,去问一问究竟?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当时还有许多人可以作证,四十四军的钱雄风营长就一直和我躲在后面看着,还有天主教堂的王神父,对了,还有两位美国的记者,当时他们都在现场。我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颠倒黑白的事,明明是白的非要说成黑的,明明是对的却非要说成是错的。就算我们不去追认他英雄的称号,也不能把屎盆子往一个死者的身上去扣,我们怎么能够……?我们怎么能够对得起那些死去的英灵?”
张贤的话,说到后来,却有一些愤怒了,可是也显然让审判长下不了台,审判长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会再去调查。”
“在这里,我想与在座的各位讲一讲常营长是怎么牺牲的!”张贤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依然悲愤万千:“我们联合驻守太阳山的川军夜袭了鬼子的兵营,鬼子一个联队长押着常营长逃到了一处湖堤上架设阵地,我们与他们对峙僵持着,谁也消灭不了谁。也就是这个时候,常营长看准了机会,一头将鬼子联队长撞倒,两个人一起滚下堤坡,他的双手还被敌人捆着,便是这样,他还是一跃而起骑在那个鬼子的身上,用他的头撞击着鬼子的头,我在老远都可以听到他头骨破裂的声音,这是何等得英勇。但是,最终,那个鬼子掏出了枪,子弹从他的下颌直贯入了他的大脑。常营长牺牲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旁边,我没有听到他一句的豪言壮语,可是他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就是五十七师的英雄,他无愧于我们的人民,无愧于我们的祖国!”
他说得泪流满面,情绪激动,而听的人何尝不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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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还在进行着,但是时间却过得飞快,在中午的时候,审判长宣布休庭两个小时,等大家吃完饭后,下午继续进行。
罗达又被押上了囚车,他在这里的审讯已经结束,下午的时候并不需要他再出庭。而下午要进行的将是证人的证供。
当罗师长被押着再一次走过张贤身边时,他们的双目再一次交织在了一起,依然无言,却依然是泪眼相对。
人世间,最悲伤事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这比死亡还要难熬、却又无处渲泻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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