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又骚动了起来,有人已经在喊着:“张师长先走了,我们也快跑呀!”这声音就象是一枚定时炸弹,立即将正烦躁不安等候过桥的人炸开了花,人群再一次地混乱起来,齐齐向桥面上拥来,将熊三娃等人也挤得步步后退。
“哥呀,快走!”熊三娃高喊着,此时的这些长官们也都已经上了桥,只有张贤还留在北面的桥头。
张贤仿佛不觉,他知道此时还是要先稳定军心,否则真要混乱起来,大家还是过不了桥。当下,他一抬腿,跳到了桥头的石栏之上,高出了所有人的半个身子,挥舞着双臂,高呼着:“大家不要乱,我还没有走,我正跟大家在一起!”
见到张贤的确是在河的北面,而非过了桥去,众人这才定下了一颗心来,觉得有了一个定心鼓,刚刚要纷起的混乱,再一次平息下来。
可是,北面的枪声越发得急了,登上这个桥石栏,张贤也看到了陈集村里处处都有一闪而过的灰布军服,那是解放军中原野战军的服饰,这与雷霆所穿的黄色军服不一样,雷霆属于华东野战军。能够看到灰布军服,这说明解放军中野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部分村庄,正向这边过来。
也许是张贤站得太高,过于显眼,随着哒哒的一串枪响,从陈集那边飞过来一梭子子弹,直向他打来。
“小心!”在张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一个身影跳将起来直扑过来,一把将张贤从桥栏上扑倒在地,而那一串子弹却尽数打到了他的后背。
张贤被摔得头昏脑胀,熊三娃早已奔了过去,一把扶起了他,当他仔细看时,那个救了他的人,正是与他刚刚答过话的伤兵于得水。
“小于!”张贤起身来扑到了于得水的面前,一把将他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只是此时,于得水已经被子弹从后面打穿来,胸口满是鲜血,也不知道有几处的伤口,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张大了嘴,嘴角流着血,艰难地呼吸着,渴望地望着自己的师长。
泪水从张贤的眼眶里夺眶而出,滴滴地落在了于得水这张脏兮兮的脸上。
“师长……你……你说过……你说过要带大家活着冲出来的!……”于得水断断续续地说着几天前张贤曾经答应过他的话,张贤使劲地点着头,那个时候他的话只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种欺骗。“我们冲出来了……可是……我……我就要死了!”他说着,话语里满含着对生的渴望。
一时之间,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泪水如雨一下直流而下,再也无法停歇。
于得水没有再说下去,到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一直睁着……
白京生与沙长海带着人从陈集退了出来,来到了石桥边上,张贤的怀里还抱着于得水的尸体,正呆呆得发着愣。
“师座,快走,陈大兴的警卫营被打散了,敌人已经打过来了!”白京生连忙催促着。
张贤缓缓地放下了于得水的尸体,放眼看着这一大堆乞望着自己的眼神,这些士兵并不懂什么政治斗争,更不懂什么成仁取义,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哪怕是如狗一样地残喘!他们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救星,而他作为他们的师长,怎么能够忍心弃之不顾呢?
忽然之间,张贤作出了一个他有生以来觉得十分正确,同时也再没有后悔过的决定。当下,心里已然平静了下来,擦去了还淌在脸上的泪,十分镇定地道:“老白,你跟沙团长带着三十一团和三十二团的人先走,我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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