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王金娜在那个解放军战士的护送之下,终于赶到了赵集,这个村庄位于蒙城县境的东北部,倒是离着南坪集不远。
此时的赵集村,正是襄河纵队的指挥部所在地,襄河纵队的机关与直属部队就在这里,只是根据上头的指示,襄河纵队的第二旅与第三旅已经被调到了临涣镇以北的永城战场,那边正加紧时间对杜聿明集团做最后的围歼。
杜聿明集团已经在永城的陈官庄与萧县的青龙集地区被困了一个多月,从去年底的十二月被围,其间解放军为了配合与此同时、在北平与天津地区展开的平津战役,淮海总前委在完成对双堆集黄维兵团的歼灭之后,就地休整了二十多天,此时已经到了公元一九四九年的一月初,随着平津战场上国军几支主力部队被入关的东北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分割包围,那边的形势已然明朗了起来,所以永城与萧县之间的杜聿明集团的这已经不到三十万的人马,成了华东野战军与中原野战军必克的肉俎!杜聿明集团的覆灭,也是紧接着马上要发生的事!
王金娜来到赵集的时候,刘兴华正在为前线传来的捷报而兴奋不已,襄河纵队的第二旅与第三旅作为第二梯队的后备部队,并没有排上用场,华东野战军依靠着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蚕食着被围的杜聿明集团,而襄河纵队的两个旅的任务就是要在永城的外围,等着华东野战军发起总攻的时候,阻断那边国军南逃的路径,俘获那些从战场上跑出来的漏网之鱼,这其实就是一份美差!
总攻的日子已经定在了一月六日,还有三天的时间,所以刘兴华这几天一直难以入睡。
而与刘兴华一样难以安眠的还在刘兴华的政委熊卓然,熊政委却是因为另一件事而心神难定,此时,他没有一丝战斗胜利之后的喜悦。
中野一纵的王勇司令员向刘兴华与熊卓然通报了大王庄的战斗,他之所以要告诉刘兴华与熊卓然,是因为王司令员知道熊革命是熊卓然的儿子,关于熊革命的身世,在中野一纵里,也只有王勇与钱雄风等几个人知道,连二十旅的副旅长李清成与政委都不知晓,所以熊革命的受伤,很令王勇与钱雄风感到愧疚,在熊革命被救出来后,王勇便马上向熊卓然进行了联络。
双堆集的战斗还没有结束的时候,熊卓然虽然心里一直惦念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作为一个指挥员,毕竟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在紧张的作战过程中,他可以忘记掉自己的一切不幸,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可是当战斗胜利结束以后,熊卓然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可是,当他赶到中野一纵的后方医院的时候,那里的人却告诉他,熊革命的伤太重,已经被送往了观音庵的野战军医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熊卓然犹如是被当头打了一棒,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儿子的伤一定是非比寻常了。
从观音庵回来之后,熊卓然便一直不言不语,刘兴华问过了陪同着熊卓然去探望儿子的武小阳,武小阳也是一脸得沮丧,告诉他:“熊革命可能不行了,已经快二十多天了,一直昏迷不醒,医生也束手无策!”
“这是怎么回事?”刘兴华忙问道。
武小阳道:“那个医生说他的头部受到了重创,可能有淤血,但是没有人会做开颅手术!”
刘兴华马上明白了过来,开颅!这是外科手术里最复杂、最危险的手术,放眼当今的世界,也只有美国和英国等西方为数不多的医生有这个本事,而国内能够作这种手术的,屈指数来也不过两三人而已。
“医生说,再这样下去,熊革命只能是等死!”武小阳最后无可奈何的告诉刘兴华。
刘兴华默然了,这一时刻,他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这个老搭挡,虽然他非常清楚这对父子之间曾经存在的恩义情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熊卓然绝对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陈世美,而他对自己儿子的关爱也绝非是虚情假义。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但却曾在一次与刘兴华的交谈中,和盘托出了自己对儿子感情,在他看来,早年参加革命是他一生不悔的选择,但是唯一令他惭愧终身的是,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自己的妻儿!每当他面对熊革命的时候,总是有一总深深的内疚之感;当熊革命最终选择离开襄河纵队,离开他的时候,他也知道熊革命对他的怨恨,但是还常常怀着一种希望熊革命能够原谅自己的幻想。如果熊革命的生命真得无法挽回,那么,这就是一道伤口,将永远痛在他的内心深处,无法平复,从有生带到坟墓!
虽然很想去安慰一下自己的政委,但是刘兴华手头上的工作却如何也做不完,一直到掌灯的时候,武小阳给他端来了晚饭,他才从沉浸于的工作里缓过神来。
这顿晚饭,也不过是一碗红薯粥,一份咸菜而已。
“老熊吃了吗?”刘兴华一边喝着粥,一边问着武小阳。
武小阳摇了摇头,告诉他:“都一天了,他什么也不吃,刚才我还看到他在村头的沟边上坐着发呆,脸上淌着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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