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中,张贤醒了来,忽然发现火车并没有开动,而是停了下来。他轻轻的推开倚在自己身上的熊三娃,站将起来,此时熊三娃的呼噜声打得正响,睡得正香。外面的灯光从这个车厢的顶上小窗中射进来,昏黄而又温柔,他立在那里适应了一下这暗弱的光线,然后小心的迈开步子,以求避免踩到其他战友的身上,向车厢对面的一处角落里走去,那里放着两个盖着盖的木桶,其实就是马桶,是为了车厢内人们解决内急用的。
“这是到哪了?”耳边有人在问着,随着车厢的门被推开了半扇不,灯光就象是流瀑一样,顷刻之间便扫进了半个车厢,正照在小便完了的张贤身上,他提起裤子转了头,迎着稍有些晃眼的灯光,静立了片刻,依稀看到了站台上的字牌。
“到山海关了!”已然有人在答着。
蓦然,张贤的心里一阵得悲凉,夜出榆关外,朝看朔漠空,那正是风萧萧易水寒的心境。山海关,关内是京畿,关外是辽东,对于这火车里大部分的南方人来说,出了山海关,也就是意味着进入了东北,越发地远离了家乡和亲人,而更何况还有另一种未知的前程,便好象是魏源的诗句:严城当子夜,百道起边声。岛屿天风起,如闻鸭绿兵。
已经有人跳下了车厢,到月台上透透风去了,的确,在火车上的这两夜一天里,别说是人,便是牲口也要被憋疯了。
张贤也跳到了月台之上,此时的月台上倒是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着,好象是在给火车补充物资,这辆运兵的专列要到辽阳去还要走几个小时呢!只是,在这些忙忙碌碌的人群之中,还有许多人在上后面的跟挂的车厢,显然那也是和他们一样准备去东北的兵,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支部队的,人数上也少了许多。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几个尾随的陪同之下走上了月台,远远地从那边走过来,往前面的绿皮车厢而去。张贤与几个一起在月台上透风的兵纷纷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来,那个军官在走过张贤身边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张贤不由得愣住了,这个人他认识的,正是当年在山东沂蒙山区里与他有过交锋的华野部队中的一名团长,名字很好记,叫做王大虎,还是他的同乡。此时,张贤的心里不由得猛跳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去,生怕被他认了出来。
王大虎并没有认出张贤来,而是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往前走去。
看到王大虎已经过去,张贤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不由得有些奇怪,华东野战军后来转成了第三野战军,这个王大虎应该去了福建那边,准备打台湾的,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却有些不同寻常了。他望着王大虎的身影,忽然就想起了雷霆来。雷霆,那是他当初在陆大里最要好的同学,可是后来却各奔东西,如果在这个时候遇到雷霆,那么对他来说,才是最尴尬的事情。
有人从前面迎着这一行人走来,张贤已经听到了二一四师师长钱雄风的声音:“欢迎呀,大虎同志!”
王大虎也客气地寒喧着,两个人互相介绍着,然后听到王大虎在问着:“刘军长在哪个车厢?”
钱雄风道:“刘军长早就到了辽阳!”
“那么熊政委呢?”王大虎又接着问道。
钱雄风道:“熊政委还在后面另一辆专列上,他是负责押阵的。”
“那么这辆专列的负责人是谁?”王大虎问道。
“是我!”钱雄风如实地道:“这辆专列上运的大部分是我们二一四师的人,还有部分二一五师的人!”
“二一五师?”王大虎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问道:“他们在哪个车厢里?”
钱雄风道:“部分营长以上的人员和文职干部就在前面的绿皮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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