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江滨指了指他,“我给你面子,考完试了我来找你。”
顾飞应了一声。
“叫上那个叫蒋丞的。”江滨说。
“这个不保证。”顾飞回答。
“操,”江滨往地上啐了一口,“我说了,叫上他。”
“别跟我横,”顾飞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想跟我这儿耍横,叫你哥陪着你过来。”
“顾飞,”江滨拧了拧摩托车的油门,“我可不是我哥,我跟你也没有他跟你的交情……”
“你哥跟我也没交情,”顾飞打断了他的话,“你想打球,考完试约,你想约蒋丞,叫你哥来。”
这话说完,顾飞蹬了一下车,往他身边挤了过去。
王旭几个马上蹬着车跟了上来:“怎么回事儿?找麻烦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飞说,“想找事儿你现在过去找他就行了。”
“操,”王旭很生气,“这事儿是打球引起的!是我们一个队的事!这是集……”
“集体荣誉感找个别的地儿用,”顾飞猛蹬了两下,车窜了出去,“回吧。”
回到店里,顾淼正在门口玩滑板,看到他回来,理都不带理地从他身边一阵风刮过。
顾飞发现这小丫头好像长个儿了,一年都没动过的身高终于有了变化,脑袋似乎已经到他腰了。
李炎在店里,刘帆也在,估计是李炎太无聊了把他叫过来的,俩人正烧了水准备煮面条吃。
没等他说话,突然听到了李保国的声音:“大飞你放学了啊?”
“李叔,”顾飞有点儿意外地看到李保国站在货架那儿,“来买东西?”
“找你打听蒋丞呢,”李炎在一边说,“说是离家出走了。”
顾飞有些无语,找蒋丞找得连李炎他们都知道了,蒋丞要知道了李保国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到处跟人说他离家出走,估计怎么求也不会再回去了。
“他今天去学校了没有?”李保国大着嗓门儿问。
“我不知道,”顾飞说,“我今天没有去学校。”
“你别帮着他瞒我!”李保国很不满意地说,“你们这帮不学好的玩意儿都相互打掩护呢!”
“我真没去学校。”顾飞说。
“这小子,大城市长大的就是脾气大!这就是那边惯的!说不得碰不得!”李保国抱怨着,“你有错,当爹的还不能教育一下了吗!说两句就跑,还不认爹了!没我这个爹!哪儿来的他!”
“什么时候跑的?”顾飞问。
“星期五跟我犟完了就跑了吧!”李保国一脸怒气,“我打个牌回来,东西都拿走了!胆儿还挺肥!要不是我去学校被你们徐老师拦下来了,你看他这会儿腿断没断!”
顾飞没再说话。
李保国站在店里连吼带骂地一通吼,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操,”刘帆坐到桌子旁边,“这人也是神了,我亲爹要这么满世界骂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家。”
“李辉现在不就是不回家么,”顾飞也坐下了,“对了,过几天考完试去打个球。”
“打球?你们学校吗?”李炎问,“你们也要拉外援了?”
“不是,”顾飞说,“江滨约呢。”
刘帆笑了起来,靠在椅背上笑了半天:“狗|逼东西,这战书还真有脸下啊?”
“打呗,”李炎一脸无所谓,“反正也难得能赢他们一次,这次输了让他找点儿面子。”
“他点名要蒋丞也去。”顾飞说。
李炎愣了愣:“那这意思可就不是打球了啊。”
“嗯。”顾飞点头。
“你是要帮他扛这事儿吗?”李炎问。
“什么叫我帮他扛,”顾飞说,“江滨把我也算上了。”
“那一块儿去呗,”刘帆伸了个懒腰,“正好很久没活动了……”
下午顾飞到教室的时候还没上课,蒋丞还是戴着口罩,趴桌上半死不活地玩着手机。
他坐下的时候蒋丞才抬了抬眼,有些吃惊:“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没地儿去,”顾飞说,又打量了他一下,“你这感冒要不要去挂个水什么的啊?”
“不用,”蒋丞说,“没多严重,我就是困了,没睡好。”
“哦。”顾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说李保国去找我了,但又觉得现在说这个不合适,沉默半天之后还是保持了继续沉默。
下午的自习课都取消了,被各科老师抢占,进行最后的划重点中的重点大战。
顾飞听课都烦,听划重点更是烦得不行,戴了耳机,听着音乐开始玩手机,东看看西看看。
早上检讨念错名字的事儿已经在贴吧有了贴子,已经顶成了热贴,还被加了个精。
《李涛,我家这算是被蒸煮盖章了吧?》
顾飞点进去扫了几眼,回复里各种热闹的刷图比心各种带着感叹号的原地爆炸看得他有点儿想笑,也分不清谁是谁,就差不多能猜到有学校记者团的人,比赛拿着相机满场拍的好几个。
还看到了个疑似王旭的号,估计是新注册的小号,captain旭,看这名字就得是认真翻了中英小词典才查到的单词……
放学铃响起的前五秒,数学老师冲进了教室:“我这有张卷子……”
教室里发出一阵拉长了声音的抗议,不少人根本没听老师要说什么,直接涌出了教室。
“走吗?”顾飞问蒋丞。
“嗯。”蒋丞站了起来,先过去从数学老师那儿拿了卷子。
“模范生啊。”顾飞也过去顺手拿了一张。
“你拿这个干嘛?”数学老师看着他。
“您发都发了。”顾飞把卷子折好塞到了裤兜里。
蒋丞走到楼下的时候先去洗手池那儿洗了个脸,然后换了个口罩戴上:“你……有时间吗?”
“怎么?”顾飞问。
“你说的那个卖自行车的店,”蒋丞说,“带我去一趟吧,我懒得走了,鼻子堵了一天难受死了。”
“嗯。”顾飞点点头。
江滨没有在校门口堵着,猴子也没在,不过顾飞很清楚,这事儿猴子肯定会插手,虽然他跟这个表弟关系并没有多好,但毕竟是这片儿的老大,跟王旭那种在伪班霸之路上挣扎的人不同,他的面子大过天。
再说猴子看不顺眼自己很长时间了,每次说是给他面子,心里不定火大成什么样,有没有江滨这事儿也早晚得爆发一次。
只是这事儿要真把蒋丞扯进去,他还真是不能答应,蒋丞跟他们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就冲他脱稿检讨书这一件事,他就不该是被拖在这里待着的人,更不是在这里待着还要被找麻烦的人。
“哎,忘了问你,”蒋丞坐在他车后头,“那家的车贵吗?我大概只能承受500块以下的。”
“这位城里人,”顾飞偏过头,“他们家最贵的车大概也没超过350块。”
“……哦,”蒋丞应着,过了一会儿又啧了一声,“那岂不是非常之丑。”
顾飞捏了一下闸,一只手抓着车把,半个身子都扭回来盯着他看了一眼。
“我就……随便说说。”蒋丞说。
蒋丞对车其实并不挑剔,也没有选店里最贵的400的那辆,而是挑了一辆250的并且以250太难听了为由把价讲到了220。
顾飞感觉蒋丞大概是真不打算回李保国家了,现在手紧的程度跟以前不太一样。
“行吗?”顾飞看着他在人行道上骑了两个来回。
“行,”蒋丞点点头,“就是太丑了。”
“交钱走人。”顾飞无奈地说。
蒋丞去交了钱,俩人骑着车慢慢往回去的方向划拉着。
快到路口的时候,蒋丞像是下了决心似地转过头:“我没住李保国家了。”
“为什么?”顾飞问。
“不知道该怎么说,”蒋丞叹了口气,“一会儿上你家店里买点儿东西。”
“日用品?”顾飞看着他,“你现在住哪儿了?”
“也没多远,”蒋丞说,我在上回住的那个旅店那儿跟老板打听的,“在你们家那条街再过去一条岔路……”
“毛巾厂宿舍吗?”顾飞问。
“不知道,反正楼破得跟李保国他们家有一拼,一居室,租金倒是便宜。”蒋丞说。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顾飞问。
“没打算过,”蒋丞偏头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反正我不会再回去,我谁的儿子都不是,从现在开始我他妈就是个孤儿。”
顾飞没说话。
两个人沉默着往前骑了一会儿之后,顾飞说:“孤儿,一会儿请你吃饭吧。”
“行啊。”蒋丞笑了笑。
“去毛巾厂宿舍那边吃,”顾飞说,“顺便告诉你那边儿买东西什么的该去哪儿。”
“好。”蒋丞点点头。
顾飞扭脸看他的时候,他拉了拉口罩,迅速转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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