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六点开寝室门,萧致起身穿衣服穿鞋,惊醒了平时睡得比死猪还沉的文伟。文伟揉着眼睛:“萧哥你去哪儿呢?”
萧致说:“我去医院。”
“不是。”文伟讷讷道,“这么早啊。”
萧致临走前又拿上了一本练习册。
文伟下床,靠在门边看他:“跟陆老头请假了?”
“没请。”萧致声音干脆。
文伟直着眼睛:“那……”
“请假他肯定不允许,我先逃课,他问起来你照实说就行。”萧致指尖勾着衣领拽了一拽,顺手拿起桌面昨晚修好的手串,“谢了。”
“……”
文伟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追到走廊。
萧致到路边打车。
一想到昨天的梦,脑子里几乎被阴郁的情绪填满,不过再想到谌冰,他掏出了手机开始背单词。
早晨的公交车上除了学生,还有不少去超市购物的老年人,日光凉薄,透过车窗照在座位垂着眼皮默念单词的少年身上。
萧致穿了件牛仔外套,修长的腿,踩着椅后的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就像是出入学校的男生,干净又沉默。
萧致控制不住地回忆谌冰。
昨下午吃饭,他看见那辆车在眼皮子底下,直直撞到谌冰身上,触目惊心。
……会有多疼呢?
到医院萧致站在楼底,突然不敢上去了。
聊天框里许蓉回复了谌冰的病床房号,最后决定过来接他,远远走来问:“吃早饭了吗?”
萧致看她憔悴的模样,明显一夜未睡:“吃了。”
“走吧,”许蓉转头,“谌冰在icu,刚醒了一次,现在又睡着了。”
萧致唇角抿成一道直线,眉眼结着冰雪:“……严重吗?”
短暂的安静。
许蓉声音缓慢:“医生说不是危及生命的严重,但需要复杂的调理。小冰他——说是内脏挫伤,肾脏破损失血,还有腰侧大面积的伤口。”
萧致停住了脚步。
他手指轻轻颤抖,看着许蓉,眼底流露出崩溃:“许姨对不起。”
许蓉看着他:“不是你的错。”
“是我,”萧致声音极低,“我没有好好照看他。”
许蓉拉着他的手,重复说:“不是你的错。”
萧致咬着牙关,啮出铁锈似的血腥味儿,喉头开始灼烧似的刺痛。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觉得无能为力。
许蓉叹了口气。她知道萧致的情况,不懂这个少年,只比谌冰大了几个月,为什么比谌冰经历那么多生活的磨炼。
许蓉说:“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时候不是你的错,而是造化弄人。”
他们一起走到icu的门外,医生刚出来,看了萧致一眼。
“这是小冰的朋友,能不能进去看看?”许蓉问。
医生诚恳地道:“病人现在身体机能不稳定,需要静养,建议不要有人打扰。”
许蓉只好转过来:“那我们下次再看,好不好?”
萧致应声,隔着厚重的墙壁,似乎能看见后面被医疗仪器环绕的谌冰。
里面响起低低的闷哼。
医生擦着汗,说:“麻药失效,伤口开始疼了。”
许蓉不知怎么,擦了擦眼眶:“腰侧有一块伤口,被凳子腿捅伤了,缝好了,但是疼。”
萧致能够感同身受。
他以前打架受伤过,知道血肉被挫伤的感觉,仿佛万千针扎,剧痛无比。
萧致从衣兜里摸出带来的崖柏手串,递给许蓉:“这是小冰的。”
许蓉接过,感慨到一半:“你这么年轻……”
言外之意,像个老年人,居然信这些。
萧致没回应这句话。
许蓉想起来问:“你今天不上学吗?”
“我请假了。”萧致撒谎。
“那怎么行,耽误你学习了。”许蓉叹气。
萧致说:“没事儿,不耽误,也就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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