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站在门口,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二次来陈远家。
这院子,她曾经生活了大半年。放两人尸体后面的那间柴房,她重病的时候就躺在那,陈婆母子俩人见她病得走不动道,就把她抬出去扔在柴房,不给吃不给喝,一天看两次她死没死,嘴里还谩骂不停。
重病、高烧、侮辱、饥饿,她没撑过去……好在有系统,让她重来一回。
他们躺在她曾经死过的地方,倒像是跟随她的脚步去了……一时间,傅黎眼前好像浮现自己死后的情景,她咽了气,被一张草席卷着扔到了乱坟岗,随意挖个浅坑就被埋了——
蓦地,傅黎思绪被打断,她怔了怔,望向身侧,冰冷的手被男人圈进大手里,凌毅低头看着她,目露担忧:“别怕,我陪着你。”
傅黎朝他笑了下,点点头。
傅裕蹲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手腕搭在膝盖上,戴着手铐。右手缠着厚实的纱布,有血渗出来。
他头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
姚寡妇坐在屋前的门槛上,无声垂泪,向着身侧的公安说着什么。
傅黎打量着这个搅得陈远一家天翻地覆的女人,她身材有些丰腴,大脸盘上一双招人的桃花眼,鼻梁高挺,看着就觉得颇具风情。
公安问完了姚寡妇,就把她和傅裕一起带上了拖拉机,出了这么大事,李长鸣特意去西王村借了辆拖拉机过来。
王芬妮哭成了泪人,见到傅裕被带上拖拉机,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求求你们放了傅裕啊,人不是他杀的,他都说了没杀人……为啥还要带走他?”
“他说没杀就没杀?人家公安肯定要带他回去调查。”傅桃幸灾乐祸地接了句。
“闭嘴,滚一边去!”傅贵眉头一皱,眼神凶狠。
傅桃吓了一跳,嘴上哼了声,翻了个白眼跺跺脚往别处走了。看方向,又是去西王村找林鸿飞。
傅黎和凌毅扶着王芬妮起来,拖拉机已经拉着傅裕和姚寡妇,还有村里的几个干部走远了。
李长鸣没去,他还得留在村子里收拾烂摊子。出了这事,李家坳估计要沉寂好久了。
他叹口气,安慰哭得脸色发白的王芬妮:“你们也别太着急,事情姚寡妇和傅裕都交代了,当时也有几个人看热闹,想拦又不敢拦,他们也看到陈远是意外死亡的,他娘也是被他砍伤才没得治。”
“公安带他们回去就是问问题,没啥事明天就放回来了。”
王芬妮宛如找到救命稻草似的,拉着李长鸣的胳膊不松手,让他保证了好几遍傅裕不会有事。
李长鸣说了好多遍,王芬妮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傅黎回家。
傅贵也担心儿子的安危,可他到底是个男人,不会哭哭啼啼,只眉头紧锁,脸拉得老长。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傅黎煮了点小米粥,热了几个馍馍。
一家人都没胃口,饭菜放凉了都没人动。
傅黎热了两次之后,招呼着凌毅两人各吃了点。
堂屋里烟草味弥漫,傅贵一锅接一锅的抽旱烟,王芬妮坐在炕沿边叹息垂泪,听得人就心里堵得慌。
傅黎倒是没那么难受,她就是觉得造化弄人,上辈子这两个眼睁睁让她死得人是个什么下场她不知道,这辈子……倒是让她一直堵在心口的恶气散了。
傅黎长长吐出一口气,见凌毅坐在屋子里也不自在,就拉着他的手去院子里,两人站在豆腐棚里说话。
月亮又高又亮,夜空很黑。棚子角落里还堆着早上做豆腐剩下来的豆渣,散发着豆腥气。
堂屋里的灯亮着,院子里的地上映出浅浅昏黄色。
凌毅突然把傅黎拥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呢喃了句:“对不起。”
他知道姚寡妇嫁到陈远家,定会搅得他家里不得安宁。也盘算着按照她的性子,陈远定会过得憋屈又屈辱。
却没想到,这事儿最后会牵扯到傅裕身上,那总归是傅黎的哥哥。
傅黎茫然地看着他,“你做错什么了?”
凌毅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觉得让你担惊受怕了。”
他想,有些事情他永远不会让傅黎知道。他不会让她觉得,喜欢的人精于算计,心思深沉。
傅黎扬了扬唇:“这跟你没关系,何况支书也说了,傅裕没事。断了两根手指,就当是他贪色的教训了,真当别人家媳妇是那么好睡得吗?”
对于傅裕,傅黎其实情绪复杂。
很小的时候,她其实很喜欢自己有个大她几岁的哥,可以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帮她抢东西、打架,显得她在被人保护着。
长大后,等她意识到什么是公平的时候,她才开始对傅裕产生不满。
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傅裕都可以不用干活,可以隔三差五有鸡蛋吃,糖水喝,可以过两年裁一身新衣服,可以睡到日晒三竿。
而她得每天四五点钟起床,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前些年农忙时一个人能挣一个大人的工分,年底按工分分粮食,傅裕吃得最多。
……
傅黎对傅裕有怨,却谈不上恨。
如果可以,她其实想离这家人远远的,再没有任何瓜葛。
傅黎想着,神色看上去有丝哀愁。
光线黯淡,凌毅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他想了想,在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颗水果糖,撕开包装,“张嘴。”
“啊,”傅黎下意识的微张嘴唇。
圆润的水果糖顺着嘴唇滑进她的嘴巴,傅黎一下子就尝到了糖果甜腻的滋味,还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果香,好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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