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身处这样的地方,易剑阁亦能在这寸土寸金之地寻得一块清幽宁静的山头建下宗门,以供弟子在最优厚的环境中悉心修行,其财力与势力显然都非寻常宗门所能比拟。
易剑阁分为武宗与器宗,武宗顾名思义便是以修武为主,是剑阁的武力担当,器宗则主要学习冶炼一途,打造兵器,铸造护具,随后将护具兵器贩卖给江湖人士,以此获得利润。
所以剑阁的易字并非容易的易,而是交易的易,林晨将它理解成一个铁匠铺总体上没错,只不过这是个庞大的,有组织有底蕴的超级铁匠铺。
其所铸兵器多为精品,颇受江湖人士追捧,尤其是顶尖匠师所造,更是一兵难求,有时候甚至会引发小规模的抢夺。
要说为什么……
行走江湖,实力便是一切的根基,多一分实力,兴许哪天便会在一场拼斗中存活下来也犹未可知。
想活命,需要理由吗?
“叮!嗤~”
火光肆意的一锤之后,剑胚浸入水中发出一声轻响,随后便冒出了青烟。
房间不大,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器具与冶炼的设施,人站在其间也不显得拥挤,此处主人竟意外的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与他那粗犷的外表着实有些大相径庭。
房中的男人莫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半白恣意的披散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则用一根小绳绑了起来,赤着上身,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不是特别爆炸,但意外的匀称却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曲线。
当然,粗人到底是粗人,与外表无关。
“操,累死老子了,不过就是份贺礼,用的着几天不眠不休的连夜赶制吗?老子特么刚刚闭关出来也不知道让老子休息休息,上次干这种吊事还是为了打造朔夜,娘希匹……”
铸造到了一个阶段,终于可以休息一阵,他丢开夹剑胚用的钳子,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一边喘气擦汗一边不住叫骂着。
埋怨的话语中没有对象,但显然是意有所指的。
然而还没等他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完,一道清秀美丽的身影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何宗主若真有不愿,不如由莲耶将这番话告知师父她老人家如何?”
“别别别!”似乎听声音就知道了来人是谁,他一改方才怒火中烧的模样,转过头来面向女子的时候竟是一脸的和蔼可亲,搓了搓手赔笑道,“你看,你师父她最近要应付那些武林人士已经很累了,这会儿再因为这点琐事去打扰她,呃,多不好!”
名叫莲耶的女子却不吃这套,上前来看了看剑的完成度,这才冷声继续道,“话都叫你说了,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才会这般辛苦。”
“明明是大家伙一起决定的,怎的现在全都赖在我身上了……”何宗主不满的小声嘟囔着,待看到她柳眉微挑瞪了过来,又赶忙换成满脸和蔼的笑意,心中却仍是忍不住的吐槽。
这师徒俩,一个吊样!
“罢了,看进度应当还赶得上,这几日聚到此处的人还少,试剑大典之前应该来得及将贺礼送到江州。”莲耶提起剑胚若有所思的说道。
何宗主闻言抓了抓他那根小辫似的胡子嘿嘿一笑道,“嘿,要我说,咱直接把决云送上九霄宫,我看谁敢说半句闲话。”
莲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前为临渊门铸了朔夜,现在又将决云送予九霄宫,如此两头倒的行径,叫江湖上的人怎么看易剑阁弟子!?”
“我这不是也在想办法吗……”何宗主委屈巴巴的嘟囔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见这半老不老的老头一副小孩子似的模样,莲耶轻叹了口气,也没了继续数落的心思。
她当然知道,其实何宗主说的也未尝不是一种方法,可问题的关键是……九霄宫主好像失踪了。
这个传言从数月前发酵到现在,大概率已经被证实了,至于前些日子从烟州离开的那个,八成也是个假的。
据她所知,早些年凌宫主开始行走江湖时,每到一门派便会与那里的掌门切磋一番武学,自然,受益的往往是当地的掌门,这也是为什么虽然所有人都害怕凌琼,却又无比的想要接近她的原因。
与天下第一探讨武学,不能有所进益就有鬼了。
但相对的,凌琼如此武力之人却愿意为了些不知名的武学在各地奔走,若不是个武痴,便是有什么目的,不得不从百家武学中寻求破解之道,绝不可能在那驻地里对所有江湖人士避而不见的。
她只是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猜想,却不知如果凌琼在此,必然是会大大惊异于她的聪慧,因为这番猜想……竟对了十之八九!
没有猜出来的,也只是她想破解的那份心劫……
“何宗主还是加紧些吧,待人多起来,说不得试剑大会要被迫提前的。”
莲耶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剑胚提醒了句,转身便要离去。
“慢!”何宗主看着她的背影,却好似看到了别个,眼中有些恍惚,心头一动便下意识的开了口,将自己之前一直疑惑的问题抛了出来,“妮子,你如此聪慧,当初给她的,当不是眼前这个进退两难的对策吧?”
一声疑惑,灶中的火焰熄了,莲耶停住了脚步。
半晌,火堆中传来轻微的噼啪声。
“她知你,敬你,爱你,那是你一生最得意的东西,即便她知道有更好的方法,却仍是选择了眼前这个。”
莲耶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何宗主一人,看着门外稀稀疏疏的落叶发呆。
她说的话点到即止,他却一下子都听明白了。
许久,也许没多久。
拉风箱的呼声猛地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亦在不久后继续再山林间回荡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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