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我和行冥商议了一下之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再和你谈一谈。”
蝴蝶忍动身前往义勇的精神空间前,产屋敷耀哉和她有过这样的一次对话。
“对任何人而言,能带着宿慧复活,都是一件机会难得的好事,这也是我当初非常支持杏寿郎到那边去的原因。可直到前几天,我和阴间的管理层打听了有关那边的事情,才恍然发觉,那时候的确有些仓促了。义勇所在的那个‘忍界’,恐怕并不适合你们这些本性善良的孩子生活。尤其是伱,忍。”
产屋敷耀哉郑重地说道。
死去之后,这位鬼杀队的主公已经没有了因诅咒而生的瘢痕,面容清秀而俊朗。
他此刻真诚而慈爱地看着蝴蝶忍,如同火车站送孩子去上大学的父母,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忧色。
这很不寻常——
一个在和鬼舞辻无惨同归于尽时也能面带笑容的人物,露出这种神态,说明他是真得很担心蝴蝶忍未来的处境。
再配合上他与生俱来的预知天赋,忽然说了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在意。
“尤其是我?”蝴蝶忍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太明白产屋敷耀哉话里的深意。
“是。”产屋敷耀哉点了点头,:“你拥有不下于杏寿郎的强烈正义感,也拥有不弱于义勇的深重同情心。但你也有和他们不太相同的地方。
“你的正义感相比于杏寿郎,更容不得杂质,因此便少了些必要的宽容;你的同情心相比于义勇,代入死者而非幸存者更多一些,因此便多了些幽暗的愤恨。”
注意到蝴蝶忍面上愈发浓重的困惑,产屋敷耀哉换了一种更明了直接的说法。
“在你心里,让恶人遭到相应的惩罚,从而为死者伸冤,和拯救正在遭受威胁的生命是同等重要的事情。这是你之前一直配合实弥,偷渡到地狱观察鬼舞辻无惨受苦的原因;也是你在猎鬼之余,也会出手严厉惩治那些人类罪犯的原因……”
“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里,蝴蝶忍直起身子然打断了产屋敷耀哉的话,语气激烈的像是她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些因为一个贪婪的念头,就要随便摧毁他人幸福的人,难道在本质上和鬼有什么不同吗?他们同样是在吃人,只不过方式不太一样罢了!”
产屋敷耀哉忽然僵在那里,惊讶地看着她。
但他并不恼怒,目光深处反而透出点欣慰的光彩。
蝴蝶忍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控了,连忙低下头坐了回去:“抱歉,主公大人,请恕我失态……”
“没关系。鬼杀队都已经解散了,我也不是什么主公,没有必要那么拘谨。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对我也很重要。”
产屋敷耀哉微微一笑,“说起来,刚才那义愤填膺、有什么说什么的样子,比你往常满脸笑容的时候,更多了些年轻人该有的单纯和朝气,这正是忍成为柱前的模样啊。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你能一直维持那种独一无二的冲劲。”
蝴蝶忍的双耳升起被长辈夸奖特有的那种浅红色,也仅止于此。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甘露寺蜜璃,那恐怕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但无论如何,气氛缓和了不少。
“今天之所以跟你谈这些,倒不是我想为那些犯在你手上的恶人开脱。
“我是要提醒你,义勇所在的‘忍界’人类和这里不同。他们对人生命的漠视、残忍和冷酷,远超现代人所能想象的程度,而且这种冷酷,在那边是一种相当普遍的情况,堪比我们的战国时代。若是以你以自己的标准去审视他们,恐怕会觉得那里遍地都是吃人的‘恶鬼’。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在忍界生活。”
“遍地都是?”
蝴蝶忍惊讶地掩住嘴巴。
“难道说,还有比地球上更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方吗?在富冈的世界,也会有在短短几年里杀死1000万人的战争吗?”
产屋敷耀哉知道蝴蝶忍指的是几年前结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轻轻摇了摇头。
“数量上无法相比,但在性质上……那边的情况恐怕更加令人绝望。”
他继续说道:“在这里,无论政治家们发动一场战争的真正动机有多么黑暗和见不得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战略加上一层鲜亮的包装。尤其是在较为发达国家,参战的士兵不乏良好的教育,还有着坚定的信仰。他们必须相信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才能抱持着一种荣誉感、没有愧疚地杀死敌人,把战争继续打下去。
“因此,地球上的国家再怎么残酷,在明面上也会倡导善良、公平和正义,因为这是我们的大多数人类的终极理想。这种大方向也导致了,哪怕是最残忍的种族灭绝行为,也仍然要有一个伪善的外衣作为掩护。可是在忍界,人与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比人和鬼之间更甚,也就完全没有了给暴力寻找包装的必要。
“在他们那里,接受刺杀任务的忍者可以理所应当、光明正大地活动,彼此之间的自相残杀,反而可以确认一个忍者的能力高低,而战争中的挑战则刚好可以验证他们的价值。
“比起我们的世界,那边更像一个没有标准善恶观念的原始森林,以至于所有人死后,都只会去到一个叫做净土的地方,并没有普通的阴间和地狱的分别。”
说到这里,产屋敷耀哉深深地看了一眼蝴蝶忍逐渐紧绷的神情,提出了一个他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忍。如果真到了那边,到时候你会忍耐着,不去干涉那些忍者的活动吗?”
蝴蝶忍的额头掠过一丝暗影,没有犹豫便给出了答案:“如果他们做了什么邪恶的事,比如肆意伤害别人,我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如果这样,到了那个世界,你很快就会敌人遍地,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去战斗。”
产屋敷耀哉无奈的叹了口气。
“鬼舞辻无惨的手下只有不到两千,可据阴间高层估计,忍界的忍者,却大约有八到十万。”
他为蝴蝶忍的未来感到疲惫,也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总有一种又要把孩子们送上战场的既视感?
“忍,你要想清楚,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真得还要选择继续战斗下去吗?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面对那些比鬼更黑暗的人类,你即使有了更强壮的身体,心也会比从前更疲惫的。”
“更强的身体?”
蝴蝶忍抓住了重点,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您其实已经预知到未来的我的样子,是吗?”
“……”产屋敷耀哉短暂地苦笑了一下,但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无论您是不是看到了未来,富冈和炼狱都已经在那里了。正如您所说,他们一个见不得别人软弱,一个见不得别人受苦,绝对是比我更会多管闲事的人,可能已经和那些忍者产生了冲突。可偏偏他们两个人的这里……”
蝴蝶忍用右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促狭地笑着:“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这样一想,我就更有必要过去补上他们的缺失的部分了。”
“既然你这么坚定,我就不再劝了。”
产屋敷耀哉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但你离开前,我还有一件事要特地交代一下。你还记得和鬼舞辻无惨决战的半年前,你们在柱合会议上的掰手腕比赛吗?”
蝴蝶忍立刻激活了久远的回忆。
“哦,您是说,希望我们想办法让富冈笑出来的那次吗?”
所谓掰手腕大赛,其实蝴蝶忍受产屋敷夫妇所托临时组织的(官方内容)。
她拜托了其他柱,在比赛中故意输给义勇,只要让他高兴的笑出来就算完成任务。
结果很容易想象。这场比赛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说,反而激化了义勇和不死川实弥的矛盾。
“是的。”产屋敷耀哉说道,“知道那个世界的真相后,我和天音最担心的,就是义勇的处境。”
“您担心他还会像以前那样郁郁寡欢?”
蝴蝶忍扶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听起来的确像他会做的事呢。不过,他复活的方式和我们不同,应该是有新的家人的吧。”
“我已经问清楚了。义勇的家人和族人,大都是忍者。”
蝴蝶忍低垂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目光若有深意的闪动着:“您是担心……”
“义勇虽然沉默寡言、看似冷峻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却是个最善良温和的水呼剑士。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圆满的家庭,偏偏他们的职业却又和义勇贯彻了一生的理念背道而驰。
“以我对他的执拗性格的了解,这种矛盾,很可能会给他的内心制造一种严重的撕裂。他一定会主动去做一些帮助别人的事情,来弥补这种撕裂感,就像是为族人从事忍者职业赎罪一样。可他一旦这样做了,又会感觉到自己在表达对家人和族人不满,像是背叛了他们。长此以往……”
产屋敷耀哉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亲眼所见一般。
“而身为柱的你们,每出现一个在他身边,他心中这种撕裂就会更加严重一分。在亟待复活的柱中,你和义勇的交流最多,而你对待忍者的观念态度,也一定会影响到他的观念态度。若是在你的影响下,义勇心中的这种撕裂进一步扩大,他迟早会因为内疚而害死自己。
“所以小忍,除非你愿意根据那个世界的实际情况,重新划定人和所谓的‘鬼一样的人’的界限,否则就算你真得复活了,也只是为自己和义勇找到了一个新的地狱罢了……”
“重新划定界限?”
蝴蝶忍微微蹙眉。
“是。你一定要记住,那个世界本身没有标准的善恶观念,你到时候要面对的不是好人或者坏人,而是伤害过别人的人,和或者还没来得及伤害别人、或者没有能力伤害别人的人。
“许多在地球上看起来很邪恶的事——比如为了任务取人性命,在忍界恐怕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身上没有血债的忍者,反而会显得有些不正常。可你如果把他们一律当成地球上的杀人犯对待,就没有谁是干净的。义勇的家人身为最出色的那批忍者,可能也会在这个范围之内。”
蝴蝶忍双手纠结地握在一起,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思考了良久,蝴蝶忍决定寻求建议:“我想听听您的意见,究竟要如何去做?”
“我没有亲眼见过忍者,所以无法给你具体的建议,但却有两个勉勉强强的忠告。”
蝴蝶忍正襟危坐:“请说。”
“第一:要从杏寿郎那里学到必要的宽容;从义勇那里学习去理解别人的局限。在忍界拥有诞生善的土壤之前,你要容忍一些可堪忍受、危害更小的‘恶人’,因为他们可能就是被那样养大的,从不知道有其他可能。至于哪些人值得你这样做,只有你亲自去判断了。”
见蝴蝶忍一幅心领神会的模样,产屋敷耀哉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第二,一定要记住,你们和忍者群体之间的矛盾,并非是正义和邪恶之间的高下之分,而是两个不同世界间观念的碰撞。邪恶需要消灭,但观念需要的则是转变和扩散。很多事情,只靠武器是没办法解决的。”
“我记住了。”
第二句有些深奥,以蝴蝶忍的智力也没有很快地理解,但她还是深深地把这话记进内心,尽管在感情上,她并不完全认同。
“话已至此,你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和行冥和蜜璃他们几个告别后就出发吧。”
产屋敷耀哉站了起来,柔和地笑着,身体逐渐虚幻,看来是要直接回到在阴间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一定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那个世界,到底还是太危险了一些……”
“请您不必担心。”
笑容覆盖在蝴蝶忍的脸上。
“我有一种感觉。其实忍界的忍,也许不是忍者的忍,而是蝴蝶忍的忍也说不定哦!”
一个月前的谈话仿佛还在耳边。
如今,蝴蝶忍单膝跪在地上,木化的十根手指深入地下,将她体内因血继爆发而源源不断产生的查克拉,洪水般地倾泻出去。
正如白所说,血继限界一般会在生命受到威胁、或者需要宣泄情绪时爆发,而蝴蝶忍则是两种情况都占齐了。
她并不会木遁的忍术,但在这种近乎原始的发泄之下,大地开裂,根土升掘,那些被掩埋的榕树终于又回到地面,重见天日。只是在之前元真一的忍术中,它们已经被迫从主干上分离,成了“散户”,看起来有些乱七八糟的,失去了之前的整体感。
“重新合而为一吧。”
随着蝴蝶忍一声令下,榕树们的根须像章鱼的脚一样蠕动起来,在空地的中央挤作一团!
接着,它们那粗壮结实的树干开始急剧地长高,宛如拉面一样被抻长扭曲,竟然像辫子一般纠缠在一起互为支撑,接着继续长高——短短十秒不到,一棵十层楼高、七八米宽的麻花一般的树塔伫立在蝴蝶忍的面前。
这些被拆散的榕树,再次成为一个新的整体,完全听从蝴蝶忍的指挥。
树冠上垂落的上千气生根如利箭般射出,狠狠地扎进地下。而它们的粗壮根须,也同样在地下疯狂的蔓延。
后跑的那个一号上忍,几秒后便率先被从土地里拽了出来!
缠住他双腿的气生根有如小孩手臂般粗细,任他如何蜷起身子用苦无切割气生根,造成的创口马上又会像蝴蝶忍的身体般快速复原。
“可恶!”
上忍一号扔下苦无,双手结印想使用忍术。但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刚刚聚集起来的查克拉,却凭空消失了!
而相应的,如操控手指般掌握这颗树塔的蝴蝶忍,却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又充盈了一分。
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她立刻明白了——木遁,能够吸收他人的查克拉,为她所用。
随着蝴蝶忍眉头一挑,那根气生根拴着一号上忍,狠狠撞在了树塔那七八米粗的主干之上,接着便源源不断地汲取他身体中的能量。后者晕头转向之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虚弱,毫无反抗的能力。
与此同时,还在地下疯狂逃窜的元真一注意到,那些根须活动的速度,居然比之前更快了一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木遁呢??】
见周身疯狂暴涨的根须已经封锁了所有可以穿过的缝隙,元真一心乱如麻。
这些树木,仿佛有意识般地在对他进行围追堵截!这些没有感觉得植物,凭什么可以这么准确地觉察出他的位置?
除了狂怒,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冒险潜向更深处的土地。
但很快他就绝望的发现,这些榕树的根须已经如群蛇或蛛网般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球形的牢笼。而无法在土中使用其他忍术的元真一,此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至于用苦无去开个口?他切割的速度还没有这些根须长大变粗的速度快!
“一定会有疏漏的地方……”
元真一心脏擂鼓一般地鼓动起来,不信邪地沿着牢笼的边缘寻找破绽,但却注定徒劳。
【无路可逃了。】
灰败的念头在黑暗的地下中滋生的瞬间,元真一听到了土壤被钻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几条深入地下的气生根卷向他的四肢,被他艰难躲掉,但另一根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气生根却在黑暗中绕上了他的腰部,像缠住猎物蟒蛇一样紧紧将他勒住。接着一股巨力传来,元真一的身体被拽着,不断地飞速向上,蹭到的根须和碎石不知凡几——
短短几秒不到,可靠的黑暗不再,他又重新回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地表上早有另外几条气生根在等他,立刻拽紧了他的四肢。
他宛如蛛网上的猎物一般,展开着悬浮在半空之中。
元真一立刻注意到了:一颗十层楼高的大树突兀里立在那儿,像是被巨人扭成了奇怪的高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瘆人的气息。
至于元真一的同族上忍,则被荆棘般的根须捆在树干底部。
他对元真一投来无神而绝望的视线。此时这名上忍体内的查克拉,也就只够吊住一条命而已。
蝴蝶忍没有对元真一做同样的事,后者仍然覆盖着代表钢遁的黑色涂层就是证明。
一旦吸收了元真一的查克拉,她想要的结果,恐怕就看不到了。
“一分钟不见了,上忍阁下,看来你还是舍不得走远哪。”
蝴蝶忍坐在一根粗壮的延伸树枝,被托着来到元真一的面前。
她的口气是熟悉的嘲讽,但眼睛里全无笑意,显然之前的事,已经真正将她激怒了。
元真一怒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这一切是木叶的阴谋,还是怎么回事?!你跟十年前杀死雾忍暗部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十年前,也就是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前夕。
一群雾忍暗部违抗了水影的命令,私自把三尾封印在一个木叶的女性忍者体内,打算送给木叶一只堪比特洛伊木马的定时炸弹。
可等后来雾隐的大部队追上来时,却发现这批暗部居然全部被残忍的杀死,而且是死于木遁忍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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