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皮拉姆斯和西斯贝[1]_基督山伯爵(全三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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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奥诺雷区走上三分之二路程,会在这个豪华街区众多漂亮的住宅中间,看见一座特别漂亮的宅邸。宅邸背后,有个大花园,园中的栗树枝叶茂密,从高如城墙的围墙上探出头来。一扇路易十三时代铁栅门的两端,方正的镂空起柱上,安着两尊饰有凹槽的石花盆,每当春天来临,石花盆里便落满栗树浅红粉白的花儿。

自从宅邸的主人出让了菜园,只留下房屋、临街种树的庭院和铁门内的这个花园(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这扇高大的铁门便被废弃不用了;尽管石花盆里的天竺葵生机勃发,迎风摇曳纹理漂亮的枝叶和紫盈盈的花朵,铁门却终日紧闭着。铁门前面那片占地一个阿尔邦[2]的菜园,是府邸的祖业,被宅邸主人出让以后,心思活泛的投资人在图纸上划了一道线,也就是说决定在菜园边上修一条路,而且还没等路修起来,便先安了块磨亮的铁牌,刻上了街名。他的如意算盘是卖掉菜园,沿这条街造一批房子,就能跟人称圣奥诺雷区的巴黎高级住宅区分庭抗礼了。

不过,说到投资,真可谓谋事在人,成事在钱;这条先取好名字的街,夭折在了摇篮里;菜园的买主付清款项后,没法转手卖个好价钱,可是投资不当、资金呆滞造成的亏损,总得弥补才是,于是无奈之下,他把这片菜地以五百法郎的年租金租给了菜农。

这样,他的投资每年只有千分之五的回报,这个回报率在那个年头是算不得高的,要知道,当时每年盈利百分之五的大有人在,那些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口口声声说收益可怜得很。

然而,正如我们刚才说的,花园里往日面对菜地的这扇铁门,如今关得严严实实,铰链都生了锈;可宅邸的主人还不放心:豪门围墙里的场景,岂能让种菜的下等人粗鄙的目光给玷污,于是铁栅门上并排钉上了好几块六尺高的木板。说实话,木板间并非严丝密缝,透过缝隙还是能窥见里面的宅子;不过,反正宅子里是好端端的正经人家,不怕有人偷看。

这块菜地上,并没有种卷心菜、胡萝卜、白萝卜、豌豆和甜瓜,却长着高大的紫苜蓿,这唯一的作物表明这块荒地还没被人完全遗忘。一扇低矮的小门,朝向计划中的那条路,从小门可以进入围墙里的这块菜地,土地太贫瘠,承租的菜农前不久退了租。于是,一星期前业主还能进账千分之五的租金,如今却分文不进了。

宅邸后边,前文提到的那棵栗树高高地探出了墙头,而别的那些花繁叶茂的树木,却纷纷把渴望空气的枝丫伸进大栗树枝叶的缝隙中去。在花园的一角,树叶格外繁茂,密密匝匝的,几乎连光线也透不进去,那儿放着一条大石凳和几张花园座椅,看上去像是家庭聚会的地方,或是宅邸哪位主人心爱的幽静去处。宅邸就在百步开外,但四围的树木遮蔽了目光,从这儿几乎看不见宅邸。总之,选择这么一个外人莫入的神秘去处,一则可以避开阳光的照射,二则一年四季——即便在骄阳似火的夏日——都可以享受树荫的凉爽,倾听鸟儿的鸣啭,远离宅子和街道,也就是说,远离尘嚣和喧闹。

且说一天傍晚,巴黎居民犹自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之中,那条石凳上多了一本书、一柄伞、一个针线篮筐和一方刺绣刚开了个头的细麻布手帕;不远处的铁栅门边上,站着一个姑娘,她把脸凑在木板上,从缝隙里张望我们熟悉的这座空旷的花园。

几乎就在这时,菜地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高大健壮的年轻人目光敏捷地朝四下里扫了一眼,确信没人在窥视他,走进小门,随即把门关好,快步向铁栅门走去。他身穿坯布套衫,头戴灯芯绒鸭舌帽,可是精心梳理过的唇髭、胡须和黑色的秀发,看上去跟这身装束不大协调。

那姑娘看见他来了,但她在等的人大概不是这般装束的,于是她害怕了,返身往后就走。

这时,年轻人已经凭着情人特有的敏锐目光,在铁门的缝隙里觑见了一闪而过的白色长裙和长长的蓝腰带。他冲到门板跟前,把嘴贴在一个孔隙上。

“别怕,瓦朗蒂娜,”他说,“是我。”

姑娘走近过来。

“哦!先生,”她说,“您今天为什么来得这么晚?马上就要开晚饭了,您知道吗,我要费多少周折,才能摆脱继母的看管、女佣的监视和弟弟的恶作剧,到这儿来做针线活儿吗?而这刺绣永远只是开了个头,我想着心里就怕,这您也知道吗?待会儿您给我解释迟到的原因时,也把您特地穿这么一身新衣服,差点儿让我认不出您来的理由说一说吧。”

“亲爱的瓦朗蒂娜,”年轻人说,“我的爱在您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有些话,我实在不敢对您说,可我每次见到您,都忍不住要对您说我爱您,好让这话音在我离开您以后仍然温柔地回荡在心间。我要感谢您对我的责备:它是那么可爱,它向我表明了——我不敢说您在等我——您在想着我。您要知道我为什么迟到和换装的原因;我这就来告诉您,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我找了一个职业……”

“一个职业!……您在说什么呀,马克西米利安?难道我们的处境还不够麻烦,您还有心思来开玩笑吗?”

“喔!”年轻人说,“对我视若生命的东西,天主不容我拿来开玩笑;但我实在受不了这么老是跑来跑去,爬高爬低,一想到那天晚上您说的话,想到说不定哪天您父亲会把我当成小偷,想到法国军队的声誉会因此被玷污,我就不寒而栗。我还怕别人看见一个北非骑兵团的上尉,整天在这个既无城堡可攻,又无工事可守的空地上转来转去,会大惊小怪,所以我就干脆当了个菜农,换了这身种菜人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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