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只是梦中梦,林三千望着公寓的天花板愣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
放在枕边的手机倒是真的响了。
林三千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这次他很快的按下接听键:“喂?”
“林先生您好,我是逆风快递的配送员,您有一件快递正在配送中,请问您现在在家吗?”
林三千的心脏跌回原处,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在的,辛苦您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后,林三千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湿透了,他迅速起来冲了个冷水澡,等快递员上门时已经恢复平日清爽干净的模样。
“谢谢。”
林三千看了眼快递单号,立刻确认今天的快递也是「B」寄来的,他已经不似昨天慌张,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好奇,这家伙今天又会送什么过来呢?
快递盒子很轻,林三千拆开后,发现里边放着一个牛仔蓝质地的choker。
在十九岁那年,他曾买过一模一样的款式,也就是刚才在梦中梦里看到的「蓝」脖子上那款。
林三千这次并没有犹豫,直接将chocker塞进柜子里,和唇膏信封放在一处。
今天他没有用冰箱里的冷藏三明治当早饭,而是早出门了十多分钟,到楼下的粥铺喝了一碗热粥。
昨天那个匿名外卖,以及外卖单上「好好吃饭」四个字,不知不觉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影响。
「B」所做的也是一样,林三千知道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已经掀起巨浪。
他在路上回忆刚才的两个梦。
第一个关于母亲死亡那晚的梦,他已经很久没再做了。
因为重复过无数次,因为时隔太久,他已经分不清梦的哪部分是事实、哪部分又只是他潜意识的构想。
事故发生后,他曾向相关机构描述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却被大人们投来怜悯又可惜的目光,心理医生认为是他刚经历了母亲的死亡,打击过大患上了癔症,并对他进行了一系列心理治疗。
身边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林三千,那只是他的幻觉而已,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他妈妈。
林三千也渐渐接受了大人们给他的现实,认为自己病了。
这些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而第二个梦境,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梦境里的场景、声音、情绪都过于鲜活,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梦境是真实发生的,就好像十五年前初雪的夜晚,他把看到另一个“自己”的幻觉当做「真实」来接受一样。
林三千推测,大概是这两天总是源源不断收到「蓝」的东西,让他神经紧绷,然后做了这么诡异的梦。
他竟然还在梦里问电话那端的神秘人「B」——
你是谁,你是不是蓝。
太荒唐了,「蓝」只是他给自己女装镜像起的一个名字,怎么可能真实存在这个世界呢?
就好像初雪夜晚的幻觉一样,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存在。
「蓝」是不存在的。
他的理智如此说。
可他的潜意识似乎在反抗他的理智,因为那天下班回公寓,林三千打扫浴室时,顺手把镜面上的罩子取了下来。
这面镜子有好几道裂痕,因为许久不用已经有些泛黄了,映出的人像也变得模糊不清。
林三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怀念。
他也开始下意识拨通快递单号上的号码,虽然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您拨打的手机号是空号,请您核对信息再次…”
明知道结果,林三千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打过去,可没有一次出现梦里的声音。
他甚至还把这个空号存到通讯录里,备注名「B」。
神秘人「B」十分遵守他信上做出的承诺,被名为「生日礼物」的女装物件每天都往林三千公寓里送。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林三千收到了五份快递。
分别是齐肩长的黑色假发、吊带裙装及蓝色牛仔外套、丝袜、小皮鞋、一瓶香水及一盒细长的女士烟。
这些物件都是林三千曾熟悉的,对方像玩拼图一样,在一点点拼凑他女装的黑历史,将他销毁的「蓝」重新还原。
林三千为了留下物证,把这些物件一样样收进柜子里,出门前锁上柜门,回家后再打开柜子确认一遍。
柜子上的锁时常让林三千想起福利院的杂物间,想起十五年前被锁在柜子里的自己,他甚至有种柜子里住着一位涂了蓝色唇膏的“少女”的错觉。
“少女”的形象和梦里的镜像重合了,这位“少女”即不恐惧也不痛苦,他似乎享受慵懒的躲在暗处,透过柜子缝隙窥视屋主人生活的细枝末节,为了打发时间,他还会在柜子里一支接着一支的吸烟。
兴许是想象力带来的心理暗示,每次林三千打开柜子,总错觉能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烟味。
可那盒女士香烟原封不动的摆在柜子角落,根本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第六天,也是自从收到第一封信后的第九天,林三千再次收到信件。
这次的信封被装在快递盒里,贴邮票的位置覆盖着一个蓝色吻痕,露骨且性感。
信封拿在手里给人很空的感觉,林三千撕开封口,里边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拍立得照片。
只不过他没预料到,这张看起来有点老旧的照片,直接动摇了他被现实潜移默化的、自以为合理的认知。
照片上的内容,让林三千不得不重新开始怀疑,他的「蓝」,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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