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卓云鹭所说的那样，卓知行向朝廷递了折子，言明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卓云鹭也是满身伤病。二人已经无法再胜任保家卫国的重任，更不能以病弱之躯忝居武将之首，所以打算辞官，去东海郡疗养。

李巡百般挽留，但心里也知道卓家父子退出朝堂是早晚的事。最终，他准了卓帅的请求，准许他们离开长安，还给了卓家一个可以世袭、有名无实的爵位，并赏赐良田、银两，让他们衣食无忧。

卓云鹭在动身之前，特意在府上宴请了这些年来与他并肩作战，关系匪浅的几人，有唐平川、程子言、蔡晨、王璧和俞筝。他想应该好好和朋友们告个别，毕竟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席间分明有几个平素喧闹能言的人，可今天却都格外安静，使得饭局的气氛有些沉闷。

卓云鹭知道他们是舍不得自己离开，离愁别绪涌了上来。可他不想弄得大家太伤感，于是主动活跃气氛，笑着问：“怎么，是我家的饭菜不好吃，还是我爹珍藏的酒酿不好喝啊？你们一个个的，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沉稳，这是说好了要一起换风格啊？”

俞筝是几人中最年长、也是最靠谱的一个，他听到卓云鹭这么说，便微笑着给众人找了个借口：“哪有，分明是帅府的美酒佳肴太美味，让我们几个长了见识，一时半刻还没回味完呢。”

唐平川算是卓府的家臣，虽然他不跟着去东海郡，但日后能见到卓云鹭的机会也比旁人多，所以情绪还算平稳。

他提议：“咱们几个一起敬少帅和王爷一杯酒吧，他们这些年一路走来，实在不容易，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王爷在苍狼功成身退，少帅也终于能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们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话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舍不得。特别是程子言，他自小就崇拜卓云鹭，后来更是一直追随他南征北战，心里把卓云鹭当成榜样、兄长。他很开心卓云鹭能和自己的挚爱在一起，能离开这波谲云诡的长安城；可他又难过，觉得自己的信仰突然被抽掉了一大块，几乎要坍塌了。

举起酒杯的时候，程子言终究没忍住，红了眼眶。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因为喝得有些急，还呛了一口，咳得脸都红了。

卓云鹭早就看出他情绪低落，和众人喝完酒后，特意对着他，再次举起了酒杯：“子言，要不要和我单独喝一杯？”

“嗯？”程子言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儿，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还是唐平川给他斟满了酒，又把酒杯放在他手里，提醒：“少帅要跟你喝酒呢，愣着干什么？”

程子言恍然大悟，两只手恭恭敬敬地端起杯子，站起身去和卓云鹭碰杯。只是一张口，声音就哽咽了：“阿鹭哥，我……我会想你的！”

他这一句话，险些把好几个人的眼泪都给逼出来。好在大家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各自低头或转身，默默消化了这些情绪。

卓云鹭使劲儿拍了拍程子言的背：“我也会想你的，子言。你还那么小一点的时候，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起初我觉得你话多吵闹，实在有点烦。可慢慢的我才发现，无论我对你什么样，你都乐呵呵地跟着我。在其他人都觉得我混账纨绔的时候，你就梗着脖子为我辩解……”

说起以前的事，卓云鹭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真的看到了曾经那些场景，又鲜活地上演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崇拜我。你天赋绝佳，小小年纪就考取了武状元，该是个心高气傲、谁也不服的性子才对。可你一点都不倨傲，心地单纯又善良，对每个人都很真诚。我才发现，这个小屁孩身上有我最羡慕的乐观和纯粹。你能愿意选择我做你的朋友、你的哥哥，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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