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大福精阴刁钻,整日里见便宜就上,恨不得去耗子洞里掏粮食下锅。小儿子小福憨厚朴实,与人打交道,无论是吃亏讨巧,都是一副笑模样,成日里像捡了钱似的喜庆。
老福和老伴前后脚去世不久,他俩积攒一辈子留下的老本、老宅,连带着八亩良田都叫大福争了过去。一贯以来,小幅的性格就是不言不语,不争不抢。平时和村里人打交道,言高语低,米轻面重,小福从不计较;与自己长辈亲人们相处,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但小福言听计从,他的媳妇也是闷葫芦一个,情面软,极好说话,任何事情都是无条件接受。
这次分家产,大福心满意足,若要是小福啥也没分到,传出去的话,好说不好听。此时,大福想到了爹妈留下的鱼塘。
原来,老福生前挖过一条歪歪扭扭的鱼塘,从村中穿行而过,险些要将村子一份为二。春天老福往里面放鱼苗,冬天清淤收获时,只剩几条漏网之鱼。老福望着不少人家门前晾晒的咸鱼干,还有锅灶里飘出的阵阵鲜香,不免暗自好笑:你瞧瞧,这养鱼的没喝上汤,不养鱼的倒先尝了肉!
心知肚阴,老福养鱼并不是为了卖钱,用他的话说,咱挖塘积水方便灌溉庄稼,至于那香喷喷的鱼肉,谁吃不是吃呢?
这个鱼塘不挣钱不说,还得倒贴功夫悉心打理。大福自然不愿意接手,他默默盘算着把鱼塘丢给小福,这也算是爹妈留下的家产。若是自己做的太过分,难免会被说成是“吃独食”的主儿,到时候名声坏透了,自己怎么出去混人混脸?
主意拿定,大福趁着夜色笼罩,把鱼塘里几只小鱼小虾捞个干干净净。天阴儿,大福找来村干部,在他们的见证下,他规规矩矩地和小福立字据,按下血红的手印,双方欣然接受。毕竟是家务事,外人再觉得不妥,也难以插嘴。
小福分得鱼塘之后,和他爹一样,赶紧清淤泥,放鱼苗,摸黑赶早,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大福则用着爹妈留下的积蓄翻修老宅,添置物件,住着敞亮,过得舒舒服服。
半年后,村书记去镇里开会带回一个好消息,说是上面计划修建滁淮高速公路,而他们所在的村子是高速公路必经之地,所以村里有一部分人可能面临拆迁和征地赔偿。
大福一听说拆迁赔偿,可坐不住了,连连去书记家里打探消息。
“书记啊,一亩地赔偿五万吗?”
“听说是五万。”
“俺的十多亩地都是好地,保管能修路,让他们在俺家地里修路!”
一通又一通解释,大福根本听不进去,弄得村书记好气又好笑。
终于等到征地的消息:小福的鱼塘几乎与高速路线完全贴合,紧挨着鱼塘,还有他的住房和猪圈、鸡舍,都在拆迁范围之内。这下小福可是摊上“大福”了,测算过面积,分给小福四十多万赔偿款。
家里被拆个精光,小福准备去城里安家,顺便再谋个营生。可是他的这笔赔偿款在城里还不够付房款首付。无奈,小福买下城郊两处带院子的民房,一处自己住着,一处给孩子留着。本以为就此可以安定下来,没料想隔段日子,城里的房地产开发商拿下城郊这块底皮。于是,小福面临人生中二次拆迁。小福的两处房子和院子加起来面积足够大,开发商直接分配给他两套商品房。这下子,小福自家居住一套,出租另一套,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大福得知消息,又急又气,终于病倒了。他躺在病床上扯着喉咙嚷嚷:偏心眼的爹妈,活着的时候处处照顾小福,死了做鬼还要帮衬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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