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真正惹恼了他是绝对不会顾及李宾言什么御史头衔的,肯定会狠手报复回去。
看到石亨已经作出宽和姿态,朱祁钰也就不再纠结此事。他淡淡开口提示一句:“国家大事皆是杀头的重罪,如若查无实证就轻易妄议他人官员也需谨慎三思啊。”
但朱祁钰心中早已经开始思量,这李宾言突然跳出来究竟背后牵扯到什么势力的影子。
按照他的逻辑来分析:只要找出谁会在这番话背后捞得最大利益就可以顺藤摸瓜追查出幕后人物。
“恳请陛下立即派遣巡查御史分赴各地按察司明查暗访以绝后患!”
这一请求听表面是为国为民一片赤胆忠心没有破绽,其实深挖下来却是想通过当前总兵队伍里的混况大做文章,企图把日后关于军队考核与军功分授的大权牢牢掌控在他们御史手中。
一旦这计划得以顺利实现,未来全军的后勤供应以及战功评判等权力都落入御史群体手中。到时候这些御史会不会取代皇帝直接成为地方武装力量真正的指挥者就变得扑朔起来了。
这般过分的提议稍加判断便能够看出背后定有一大群心怀不轨的御史们在积极推动操作此事。毕竟也只有这个小圈子人才能在这样的调整变化里捞到实质性的收益。
在此次动议里头徐有贞占据相当关键位置且亲自上阵替人说话兜底,看来幕后肯定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
徐这家伙最近倒是变通多了。不像之前喜欢自己当炮灰到处冲锋陷阵,在发现自己的作为很难讨好皇上之后。这次学聪明找了几个手下充当冲锋,自己则安心躲在后面遥控指挥。
再想到刚才他给石亨道个歉是有多么爽快果断,估计这次事件又该让他成功争取到一批人的效忠吧。
理清这些层层复杂关系,朱祁钰心里总算给自己划拉了个大致结论:“又一次对皇权的信任与考验”。其核心意义不是在具体如何安排所谓巡查御史之事,而在检验当下朝廷中各个势力对皇上内心真实意图的理解与掌握。
毕竟这等大事,牵涉的利益相关者成千上万。即便是皇帝,在朝堂之上也无法轻易随口一句话就改变现状。
徐有贞大概从一开始就清楚,这种方法不可能帮他成功夺取军权。他不过是指望能借人探路,试探局势而已。
而石亨这回可真是惨了,无缘无故遭受一场飞来横祸,到现在还稀里糊涂不知所以然,吃一次亏总算能吸取些教训,日后或许懂得稍微收敛些自己的行径。
至于一旁的于谦,则是微微放松了几分手势,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安慰之意。
刚才他还盘算着要当面点明事情的本质所在呢。
哪料根本轮不到他插手,皇帝就已经把事情给否决了。
历经磨砺与风雨后,这位安坐在龙椅之上的、对军事深感兴趣的年轻,总算是日渐成熟起来。
台上台下风云际会。
看到这一场纷争平息下来,王直迈步往前走,洪声喊道:“陛下,久居天位不定易乱人心,移宫之事宜早作决定为妥。”
“目前国政混乱,此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并不急着办理。朕听闻乾清宫许久未曾大修,有些琉璃瓦出现开裂,可能有坠落隐患。此刻正安排修缮工作,待琉璃瓦修复完毕再行迁徙也未为不可。”
王直一听之下愣住了,那乾清宫所用材料皆精挑细选,每隔若干年总会重新装修保养维护。为什么这么快琉璃瓦就有问题了?
而且更换乾清宫琉璃瓦这样重大的事项,他为何全无耳闻?
“这事还有如此说法,臣下如何不曾听闻,工部侍郎,此事确曾有么?”
王直一脸茫然地转向工部侍郎追问,一时没反应过来情况。
那工部侍郎转眼看他同样一头雾水完全懵掉的模样——
原来根本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多亏在这紧急关头,成敬主动站出来圆场并解释:“王大人不必疑惑,更换琉璃瓦一事是昨日陛下刚刚敲定的日程,确实较为匆忙,臣还没顾得上跟工部侍郎协商细节。”
此时王直已明白过来了:所谓琉璃瓦需要更换的说法,只是个幌子而已,实质乃是皇帝不愿意踏入皇城内居住。
这是怎样的道理呀?
哪有一国之君不愿入住自己宫殿的道理?
就算是历史上长居宫外数位皇帝,初登基的时候至少也要象征性地在宫中生活一段时间装模作样一番。
于是,王直满含无奈地再次注视成敬追问道:“按照这般状况来说,替换琉璃瓦预计得耗费多久时间呢?”
成敬却闪烁其词含混带过回答:“这种事情我也不甚熟悉具体进程,还得根据工程期限判定,具体何时能完成换装,还真不好断言。”
事实上这所需时长当然由皇帝的心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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