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叶子在窦晟心里轻轻打着颤。
下午阳光正烈,谢澜穿着简单清爽的白t,和周遭白亮的背景好似些融合,但只他轻轻一下,道轮廓又变得分明。
窦晟把梧桐叶托起——果只盯着附近空气中的一点,这片叶子就很近,连叶脉都根根分明,而远处的谢澜则失焦般模糊,只在视野里留下一个好看的影子。
这样的构图,是他曾经每天都会看见的。
当年,个人会在幕布上投影一片水波或光纹,他站在投影仪幕布之间,拉琴的影子降临在水波光纹之上,远远地,缥缈又清晰。近镜头处的小木桌上永远放着一片梧桐,窦晟时会专注地盯着道影子推拉琴弓,时只是一根一根数着叶片上的纹路。
hblood拉到高|『潮』时,片安静的叶子偶尔会轻轻颤抖,仿佛它也激到颤栗。
睡不着的日子里,和自己、和生活撕破脸反复拉扯的日子里,他每晚听着谢澜的提琴入睡。机后台统计youtube成为每日运行时间最长的app,而每一首曲子,他都熟悉到听着声音闭上眼,就能在脑海中忆起谢澜细节的,臂扬起的圆弧,身体摆的幅度。
后来,窦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但个陪伴却在软件上消失了。
其实他和谢澜真人没认识太久。最初他确实觉得谢澜这人别别扭扭的点可爱,母亲离世独自国,又点惹人怜。但他从未想过,这个突然天降的人是他消失已久的初心。
谢澜生病发烧时的头脑一热,却也是他心中的轩然大波。
比分宣读完毕,场上各选散了。
谢澜透支体力后浑身难受,胳膊和腿都不受支配了,他『色』恹恹地走过来对窦晟道:“猫头鹰们真的好上进,练习赛也这么大叫声。”
窦晟好像正发呆,听他说话过随把片叶子揣进裤兜,“用‘这么高呼声’比较合适。叫声是一种表面的行为,你想表达的是大家很想赢吧?”
“哦。”谢澜拧开一瓶矿泉水叹气道:“抱歉,中文系统在过度运后崩溃了。”
车子明他们跑过来,谢澜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咚就挨了一拳。
不怎么疼,但他被打懵了。
车子明怒吼:“澜啊太牛『逼』了!”
窦晟皱眉伸把他往远处推了推,“少整你套野人行径,保持一臂距离。”
“我□□发现你和病一样。”车子明又给窦晟一拳,“这是胜利者的仪式感,咱们的传统不就是这个么?”
窦晟淡淡一撇嘴,“新世纪了,换上文明人的方式吧,谢谢。”
戴佑转着一个空的咖啡瓶子,瞟着窦晟说,“文明人的方式就是站在场边耍帅吹叶子吗。”
窦晟正答,戴佑又叹气拍着他的肩膀,“我发现你最近兴致点高过头了。收敛点吧男,我场下听到好几个十二班女生准备俘获你的计划。”
王苟用哑哑的嗓音对谢澜道:“还你,你也在计划里。”
谢澜下意识往对面十二班女生聚集的地方扫了一眼,“同时计划两个人?”
“她们说选择困难,哪个都愿意凑合。”
窦晟淡淡一笑说,“梦里什么都。”他随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揣着裤兜往走。
一阵风过,吹着他的头发轻轻后扬。谢澜落后半步,视线在他侧脸停留了一会。
窦晟忽然问道:“对了,你拉琴怎么还打球?”
谢澜过,“小时候想做专业小提琴演奏,不敢打球。后来上了中学,突然对数学产生极大的兴趣,决定把小提琴当成乐趣,就没么限制了。”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但我不常打,耐力不行,一直跑点烦。”
戴佑啧啧道:“对数学产生极大兴趣。”
五个人走到小『操』场尾巴,快拐到教学楼去了,一阵风忽然送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呼喊,暴躁中又透着点绝望。
“坏了!”车子明一拍大腿,“把鲱鱼落下了。”
隔着一两百米,于扉脸上的乌云清晰可见,随时能降下天雷把人劈死种。
车子明把他搀过来,他气得丧失语言能力,好半天无语吐槽,“老子怎么你们这些个锤子朋友。”
晚自习,谢澜开始准备周三辩论社活的议题。
——『性』别符号该存在吗?
他在桌上摊开本子,把题目工工整整地抄写一遍,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写写改改,直到快下课,他勉强写了半页纸。
余光里,某人一直在往他本子上瞟,嘴角紧绷,似乎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乐出声来。
被瞅了半天后,谢澜自闭了,搁下笔无语道:“看什么啊。”
窦晟瞟了眼讲台上的老秦,低声道:“我点想帮你,但不知该何委婉开。”
谢澜:“……”
“你被分配给正方还是反方?”
“正方。”谢澜皱眉,“我的立场是『性』别符号应该存在,点难,我写了好久都没列出太论据,主是……”
“谢澜。”老秦在前面忽然点名道:“跟窦晟说什么呢?”
谢澜心里一凉,默默放下本子站了起来。
猫头鹰们纷纷头盯,老秦绷着脸道:“看你俩半天了,说什么呢?”
窦晟立刻道:“在讨论论点的组织和陈述。”
“哦?”老秦顿了顿,“我今天好像没留文。”
谢澜心里叹气,实答道:“是辩论赛的议题。”
“辩论赛???”
班里一下子炸了。
车子明也不顾老师还在讲台上站着,头仰视谢澜,“你,参加,辩论赛?中文的?”
窦晟卷起练习册敲在他头上,“转去!”
老秦也张嘴对着谢澜愣了一会,许久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你准备你的。我就是提醒一下,数学分级已经考完了,晚自习原则上不允许讨论,保持安静。”
“好的老师。”谢澜无声叹气,坐下继续埋头写论点。
窦晟不吭声了,班里也一片安静。
结果没过一会,谢澜就感觉浑身的汗『毛』开始一根根地竖,仿佛陌生的磁场靠近。他从纸面上稍稍抬起眼,就见老秦条灰『色』的运裤从他身边路过,小心翼翼。
谢澜笔尖停顿,两秒钟后,猛地头。
老秦瞬间收视线,站在后排监视全班,“偶然”一低头他对视,还微笑着抛出一个询问的眼。
“需老师帮忙的吗?”他充满父爱地对谢澜笑。
谢澜麻了,面无表情过头,“没,谢谢老师。”
他低头又写了几个字,感觉后面的视线又落在了他的本子上。
而后,他好像听见了中年男人努力忍笑的气息错『乱』声。
谢澜索『性』挪开遮着字的腕,头问,“哪里写得不对么。”
老秦仓促收起笑意,低声说,“都不太对。”
谢澜:“……”
老秦清了清嗓子伸指着本子说:“【男女别】不能支持你的观点,这个成语是说男女之间在社会角『色』和职务上严格区别,带很强的封建礼教『色』彩,看似符合你的立场,但很容易被反击,毕竟封建的东西是破除的。”
谢澜皱眉消化了一会,“什么是封建礼教?”
老秦:“这……”
窦晟在一旁掐着大腿小声说,“红男绿女是说年轻的男女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并不是劝导人们给男人和女人赋予不同的颜『色』区隔。还啊,男默女泪,男人沉默女人流泪,不能反映天生的『性』格差异,这是个网络词语,主是男女情感方面的。”
周遭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一直忙碌学习的车子明和王苟各自面无表情地把从桌上撤了下去,掐住大腿。
谢澜身后传来老秦一声幽幽的叹息,老秦轻抚着他的肩头一字一字说道:“老师真的太喜欢你了。”
谢澜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
老秦走了,他在纸上画了个硕大的叉,把刚写的东西全都废,郁闷道:“我只是从词典目录里挑一些可能相关的词写出来,还没来得及挑选。”
窦晟撕了一张纸,刷刷写下一行字,推到他面前,“npc的通关小线索来了。”
“线索”是一行英文,笔触潇洒流畅,算是谢澜在班上看到写的最好看的英文了。
gendersybol≠genderdescriation
窦晟低声说,“这个议题的背后就是『性』别歧视,你的立场主为了证明『性』别符号能够在男女间建立一条理解和尊重的通道,只适度,就不会诱导歧视。你可以写英文稿子,翻译过来,再去新闻里扒一扒实事。”
谢澜眼睛一亮,“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
“当然。”窦晟笑笑,“豆子老师嘛。”
改换思路后虽然顺畅很,但翻译和替换论据的负担还是很大。
礼拜三早上,谢澜被起床铃吵醒,用被子蒙过头,半睡半醒地『摸』出机,魔障了似地继续搜案例。
然而他的首页却接连刷出几条不太对劲的东西——谢澜微博是个纯小号,关注了好几个人间绝帅窦超话里活跃的用户,大是些日常会产出卡通豆豆人书的粉丝,包括上次做千层套路视频的粉丝也在里面。
昨天半夜,这群人接连发了好条微博。
-这个节奏就是某家带的,大家心里数就行了。
-别去吵架,豆子天天半夜上b站,他能没看见吗,不理就是不想理。
-不理,我就是无语。
-我一个阿瓦达肯大瓜,柠檬精给爷爪巴!
谢澜跳出去百度了好几次,明白“节奏”和“带”连起来看。阿瓦达啃大瓜竟然是avadakedavra,伏地魔的死亡魔咒。爪巴就是爬,加肥加大表示增强语气,网友编词的思路可能借鉴了戴望舒。
窦晟粉丝日常自嗨,一旦阴阳怪气,只能是一个原因。
谢澜把被子一掀,坐起来『摸』到耳机戴上。
夜昨天半夜发了一条微博——
【大家误解了,我过得挺开心的,未来就是专注游戏、搞笑、音乐这三条方,而且二次元不是我的全部,我准高三,成绩好,知道自己想什么。】
谢澜对着屏幕上的“音乐”两个字,愣了一会,仰起头挤了挤眼睛。
窦晟也掀开被子坐起来,打着哈欠道:“早啊,眼睛不舒服么?”
谢澜喃喃道:“我怀疑自己……呃,看见不存在的东西叫什么?”
窦晟皱眉想了想,“幻视?”
“我怀疑自己幻视了。”谢澜用力甩甩头,又仔细看了眼屏幕。
不是幻视啊,这人是严肃地把音乐列入了三大事业方之一。
谢澜『迷』『惑』着点开小电视。
上一期活夜也投稿了,但数据挺一般,连首页海报都没上去。之后这几天没新,态也无,就昨晚直播打了会游戏。
谢澜搜到一个粉丝录屏,其中一个分p名为“真心话”。简介里大致写了下背景,夜昨天竞技游戏连输七八盘,换抽卡游戏后砸三千没见金光,心态崩了,在直播间里倾诉了几句。
谢澜瞟了眼正没事人一样下床的窦晟,把耳机音量调低了点。
“状态不好,弹幕聊会天我就下了,最近不直播了。”
“没不高兴,我就是感觉最近运势不好,人点背就该歇着。不是,不是上个视频播放量低的事,视频数据本来就会波,我不太care这些。”
夜看着弹幕,些茫然,过一会低声道:“就是觉得,些人用尽所努力,好不容易换来一点点成绩,但不像别人会乘东风、懂得利用身边的资源,铁憨憨很快就会被超越。”
gu903();谢澜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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