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舒尔曼道:“因为我们都在美国,所以这才比较正常。如果你在你的国家,我在我的国家,我们之间的转账,就是一个严峻的灰色地带。问题不在我这边,而在你那边。”
“呃……”周不器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货币的自由兑换的限制。”
丹·舒尔曼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我看过paypal的创业日志,也跟一些高管和老员工交流过,他们对转账业务,都有一个很危险的错误认识。”
周不器知道很多硅谷的创业项目,都有着改变世界的志向,往往也是这些伟大的目标,才吸引来了很多社会中的顶级人才加盟。
眼下听舒尔曼这意思,这似乎就跟paypal的创业志向有关。
丹·舒尔曼接着说:“很多国家的货币政策都朝三暮四,就像俄罗斯,或者那几个东南亚的国家,又或者……嗯,这些国家并不是一个市场化的汇率。有时候让他们的货币通货膨胀,有时又让货币贬值,利用这些手段把财富从普通的老百姓那里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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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器扯了扯嘴角。
隐约听猜出了他想说出却欲言又止的那个指向到底是哪里。
丹·舒尔曼道:“这些国家的大多数百姓,永远没有机会开设离岸账户,或是把手中的货币换成像美元这样稳定的货币。这就是paypal的一个使命,会允许所有经济阶层的人都能享用,paypal将让全世界人民拥有对自己国家货币前所未有的、更直接的控制力。这样一来,腐败的官府几乎不可能再利用旧的手段,从人民那里窃取财富,因为如果它们试图这样做,人们就能把手头的货币换成美元、英镑或日元,抛弃不值钱的本地货币,换成更安全的货币。paypal在利用互联网金融的手段,完成了对这个复杂世界金融世界的拯救。”
周不器沉默许久,才缓缓的说:“硅谷流行的改变世界的理念,很多时候就是对社会边界的严峻挑战。”
“你呢?”
丹·舒尔曼就很担心。
因为周大老板也是互联网的创业家,要是他也有着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异想天开的目标,那对paypal的发展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成为paypal成为一家世界级的金融巨头的最大阻力。
这是传统的金融人,跟互联网人做金融的本质区别。
前者是来自华尔街,对资本运作充满了敬畏,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赚钱。
后者来自硅谷,充斥着改天换地的宏大目标。
相比较之下,还是赚钱更容易、更安全、更能被这个世界不同的国家所接受。
如果周大老板也是这么想的,那他觉得自己可以考虑辞职了。
周不器给出了很明确的回应,“所以我邀请你来担任paypal的cEo,放弃了过去的互联网出身的马库斯,也放弃了董事会提议从硅谷再选一个cEo的想法。”
丹·舒尔曼松了口气,可他觉得还是应该把话给说清楚,缓缓地说:“过去三十年,全世界各地都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金融性危机,很多困扰货币市场的‘传染病’,都是由官府试图操纵汇率和利率造成的。当投资者发现他们的这些小手段之后,他们就会抛售当地货币,给汇率带来下行压力。由于商品交易者不再希望使用当地货币结算,国家就得动用美元储备。这些抛售迫使许多国家不得不降低本币对美元的官方汇率,从而使本币贬值,这样一来,本币在全球的购买力就会降低。反过来,这又导致当地物价飞涨,从而使储蓄账户中的货币贬值。”
这其实都是常识,可他不清楚周大老板这样一位互联网创业家对传统金融的理解程度。
周不器也没打断他。
丹·舒尔曼接着说:“每当发生这种情况,这些国家的普通公民,特别是那些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国外银行的穷人和中产阶层,总是受打击最大。paypal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让这些人点击鼠标就能转移资金,并把手里的货币转换成一种更稳定的货币,那么paypal的社会存在使命,将会比简单的电商购物、分摊晚餐账单要更具革命性。”
周不器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目标,一直在paypal的企业战略里?”
“没错!”丹·舒尔曼点了点头,“一直都存在,他们认为这是paypal能够为普通人做到的最伟大的贡献,可以让每一个人都把现金换成某种更稳定的外币,并将其储存在远离自己国家所能触及的地方,来保障自己财产的安全,避免被当局通过隐性的金融手段去掠夺财富。我认为这是完全错误的,这会严重的制约paypal的发展。”
“互联网应该有这样的使命。”周不器先给予了原paypal团队的理念肯定,然后又支持了舒尔曼的观点,“不过,这不应该是paypal的使命,paypal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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