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愿望,蔻蔻小姐这么厉害,你一定会替我完成的,不是么?”
蔻蔻没有说话。
顾为经能感受到,自己怀中女子的身体在微微的起伏。
蔻蔻是个粉粉嫩嫩,总能让他想到流光或者水波这样的词汇的好姑娘。
可抱在怀里的时候,她不是那种绵乎乎的女孩。
她的身体的绷的很紧,也不是硬邦邦的紧,她经过舞蹈千百次锤炼后的肌肉线条,仿佛是素描画家笔下凝聚了一个人的神魂精华的曲线。
顾为经抱着她,总是觉得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团沙海。
那种干爽的,热乎乎的,被日头蒸洗的又清又甘的沙丘,带着太阳光的清新味道,她身体的曲线就是沙脊上被自然的风吹出来的曲线……极细极软,如同水波一般的流沙。
蔻蔻的身体在顾为经的怀中随着二人的呼吸起伏。
似是沙海在流风中共鸣和震荡。
“让你的家人今天也就离开吧,请不要拒绝我的提议。还有阿旺,把阿旺也带去。那些钱,如果你不想拿,就当是以后替我养阿旺大王的钱了。”
顾为经对着风说道。
“她可凶了,但她一直很听你的话。”
——
『时间:2023.6.30日晚』
『距离去往新加坡的航班起飞时间剩余:+12小时21分36秒』
顾为经将最后一封写给树懒先生的信写完,装进信封里,用胶水封上口,然后和其他的几封他之前已经写好的信件都装在一起,收进一边的大的快递邮袋里。
「如没有新的安排,请于2023年7月5日后打开——」
顾为经用马克笔,以英语在快递袋上写上备注,然后走出门,让外面的会馆的贴身管家将这封快递袋寄到他写好的地址。
这封邮袋还是交给美泉宫事务所的戴森小哥的。
如果自己之后再不联系对方,他就会按照自己写好的约定,在五天之后,打开这个袋子,把里面装着的每一封信,都按照他写的地址,送到每一位所对应的人手中。
这些信里有给爷爷、婶婶的。
有给蔻蔻的。
有给酒井小姐的。
还有一封是给树懒先生的。
顾为经本来想最后也给久未谋面的爸爸妈妈也各写一封信,提起笔来,犹豫了半天,又发现太陌生了,陌生到实在没有什么能说的。
遂作罢。
他把那个茉莉基金会留给了阿莱大叔,把账户里大部分的钱留给了自己的爷爷,剩下的钱给了蔻蔻。
把自己参加画展的作品的所有权赠送给了酒井小姐。
顾为经给了爷爷钱,给了蔻蔻钱,唯独没有留给酒井小姐钱,是因为他知道,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胜子要比他要有钱的多。
他的钱不会让对方的人生过的有任何的改变,何必要故作姿态呢。
他希望留给胜子一些更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除了参加狮城双年展的画作,连同那张《雷雨天的老教堂》的老画,顾为经也在信中把它留给了酒井胜子。
他本想额外在赠予时注明,如果这幅画未来要被出售或者上拍卖场,那么所获得的一半收入同样也将归自己爷爷所有。
后来想想。
算了。
这同样也没有任何必要。
如果学界并不认可这幅《雷雨天的老教堂》是人类历史上现存的“第一幅”女性印象派画家的作品,那么这种画当场普通的老画来卖,也就是四、五万美元左右的价格。
如果在未来。
学界真的认可了他们论文的结论,或者找到了更加有力的能佐证他们观点的论据,那么……这幅画也许将会卖的很贵,非常非常的贵。
自家顾老头穿西装、读海明威,听武侠歌曲,买米诺地尔生发剂,又能花上几个钱呢?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开销。
光是《小王子》的一笔分成,就能让他们一家人富足的生活半个世纪了。
而如果顾林万一真的改不回来……那么留下太多的钱,反而未必是什么好事。
以顾为经对酒井小姐一家的了解。
胜子很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去出售这幅画的。
而酒井大叔和酒井太太也没有任何理由会逼迫自己的女儿会卖画。
他们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但顾为经要是真的规定了一个销售分成什么的。
等个二、三十年。
跳出来逼胜子卖画的,搞不好就是自家人了。到时候,也许两家人之间,场面会弄的很难看。
都别说两家人了。
大画家的遗产管理委员会里,为了到底卖不卖画,一幅画到底能卖多少钱,自家人撕扯个你死我活的案例都比比皆是。
顾为经一万个不想事情会这样发展,但就像他也不想堂姐接触到赌博一样,很多事情的后果还是最好要提前考虑到。
何必呢?
他还是不给自家人埋雷了。
最后。
顾为经把他收藏在画桶里的那几幅《小王子》的插画原稿,全部都赠送给了树懒先生,以此来表示对这几个月来,对方对自己帮助的答谢。
这样的答谢和对方的付出当然是不对等的。
很遗憾。
他现在能够去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手头也只有这些插画的原稿。
顾为经看着管家向他躬身后,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会馆的走廊中,他在脑海中静静的想了一遍,确定把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好了,给每个关心他的人都写了信,留了话。
他侧过头。
看着屋里的猫砂盆和塑料猫窝。
猫窝里是空的,那只胖胖的,滚圆滚圆的猫,已经被蔻蔻小姐离开的时候,装在笼子里抱走了。
“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给你喂个猫粮罐头吃。”
顾为经对着猫窝轻轻的说。
他转过身,迈步走入了西河会馆深邃的走廊之中。
——
『时间:2023.6.30日午夜』
『距离去往新加坡的航班起飞时间剩余:+8小时19分52秒』
在最后动笔之前。
顾为经花了几个小时,在这间空旷的画室里踱着步,他和这里的每一幅作品都长久的对视,为墙上的每一幅画都施加了书画鉴定术。
最终,他又一次的站在了那幅《教父》的画像对视。
风从顾为经进入画室后打开的窗户中吹拂了进来,窗帘像是少女的衣带一般的微微摇摆,翻卷的扫过年轻人的脸。
他不动不笑也不哭。
面无表情。
画室里的年轻人和画像里的老人目光对视在一起,像是两尊雕像彼此对峙。
顾为经在画面的笔触前,想象着豪哥的一生,想象着一个乡村中走出来的年轻人是如何一步步的成为这间巨大的会馆的主人的,想象着他在这件画室里,动笔作画时的心情。
“教父,别骗自己了,陈老板。”
他张开嘴,在空无一人的画室里轻轻的说道:“你为了走到今天,到底做了多少的恶啊。”
顾为经转过身,走到画架之前。
点燃了最后一根库存的缪斯女神的赐福小蜡烛。
他龙飞凤舞。
他一气呵成。
……
顾为经松开画笔,油画的笔刷从指尖垂落,掉到了地上,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小印子。
顾为经也像是脱力了一样,慢慢的坐倒在了地板之上。
汗水一滴又一滴的从他的额头上滴下,把年轻人额间的头发,沾成了一缕一缕的。
最后半个多小时的作画时间,他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整个人都被汗水打透了。
可当年轻人的眼神看向身前的作品的时候,顾为经的眸子深处,却浮现出了释然的,快慰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现在心跳的很快。
他不知道那是开心……还是害怕?
大概是怕的吧。
他毕竟只有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孤身一人面对豪哥的时候,面对未知的命运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怕呢?
可顾为经大概也是开心的。
他是一个画家呀!
一个梦想着成为艺术家的人,当他真的第一次从笔尖画出一幅这样的作品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不觉得开心呢?
他有怎么可能不想笑呢?
这不同于系统面板上提供的那些激活后,好像通过另外一个灵魂,另外一个身体作画的技能。
这种感觉亲切而直接,带着宛如呼吸的温度与热意。
画面上的每一个笔触,都是顾为经用心血滴上去的。
因此。
这种快意也是仿佛直接反馈施加在他的灵魂之上的,比心中的恐惧与害怕更高层次的快慰……来自艺术之魂的欣喜若狂。
在他的自由经验值消耗的只剩下最后不到两千点的时候。
顾为经完成了画布上的最后一笔修饰。
而系统面板上也闪过了有关这幅画的提示——
【作品名:《人间喧嚣》】
【素描技法:lv.7大师画家一阶(1/100000)】
【油画技法:lv.7大师画家一阶(1/100000)】
【情感:妙笔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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